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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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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轉問雨針道:「水晶的屍體你說就葬在她居住的地方。」 雨針道:「至於主母後來有沒有改易可就不清楚了。」 翡翠接道:「沒有。」 天帝道:「好,我們這就去。」 雨針不待吩咐,趨前引路。 天帝緊跟在後面,從容不迫,目光也沒有左右顧盼。翡翠垂下頭,公孫白面無表情。 龍飛劍眉輕蹙,腦海卻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想起來。 庭院靜寂,花木幽然散發著淡薄的芬芳。 這靜寂,在天帝他們八人進來之後,仍然彷彿繼續,八人無不是高手,公孫白雖然傷毒方癒,腳步起落也並不怎麼重。 雨針一直走到一叢花木的後面。 那後面有一幅空地,成圓形,向下陷落三尺之深。 雨針一步躍下,道:「這本來是一個養魚的小水池,在水晶死後,才變成這樣。」 天帝道:「為什麼?」 雨針道:「那一天,主母發了很大的脾氣,水池裏養的魚在主母掌下無一倖免。」 翡翠接道:「然後她喝令我將池水完全放掉,那是因為死魚腥臭,中人欲嘔。」 天帝微喟道:「她就是這樣,發脾氣的時候不顧一切,事後才知道那樣子發脾氣並無好處。」 一頓接問道:「水晶的屍體莫非就葬在下面?」 翡翠點頭,雨針歎了一口氣,道:「在池中一方石板的下面,有一條去水的石槽,當時翡翠方待將石板蓋回,主母就喝令她退過一旁,一把抓起水晶的屍體,用力摔在石槽之上!」 天帝一皺眉,道:「這又有什麼作用?」 雨針歎著氣,道:「也許她認為水晶辜負了她的一番心血,一口怒氣盡洩在水晶屍體之上。」 「好沒由來!」天帝嘟喃道:「水晶被唐門七步絕命針暗算,可不是本身的主意。」 雨針道:「主母卻認為她若不是那麼大意,七步絕命針絕不會射在她身上。」 天帝道:「任何人都難免有疏忽的時候,這只能說丘獨行老奸巨滑,怪不得水晶。」 雨針點頭道:「水晶是不想死的,她若非還有求生之念,也不會支持得那麼久。」 她轉顧公孫白,道:「她臨死的時候,仍念念不忘曾經答應過你,再與你見一面。」 公孫白全身都顫抖起來。 雨針歎息道:「只可惜七步絕命針實在太毒,不是我們所能夠化解。」 天帝道:「現在仍然不能夠。」 雨針歎息道:「屬下也不能不承認唐門的毒藥暗器天下無雙。」 天帝道:「這家人實在麻煩。」 雨針道:「他們煉毒淬毒,配製種種的毒藥暗器,雖然目的只是為了對付仇人,保護自己,並沒有爭霸武林之意,但是他們的毒藥暗器一旦流傳到外面,卻是為禍甚大。」 電劍插口道:「何況任何一個門派都難免有不肖的子弟。」 天帝道:「這才是最重要的,也只有這些唐門子弟,才會將唐門秘傳絕毒暗器外傳。」 電劍皺眉道:「我們可以將那些唐門不肖子弟除掉,卻不能夠因此而找唐門的麻煩。」 天帝道:「也許我們應該找唐門的老太爺談談。」 一頓又說道:「但目前,還是不要說這些話──」目光轉回雨針的面上,道:「將那塊石板搬開。」 雨針應聲趨前幾步,俯身探手插入石縫中,將一塊石板揭了起來。 那塊石板之下是一道半圓形的凹槽,一副骷髏白骨正躺在其中。 這時候,旭日已東升,陽光從牆頭射進,也射在那具骷髏之上。 骷髏披看陽光散發著慘白的冷芒,深陷的眼窩無神的仰望著天空,牙齒緊咬在一起,彷彿仍然在忍受著錐心的痛苦,也彷彿在詛咒著上天的公平! 牙齒並不齊全,有些已經崩落,左臂已齊肘碎斷,右足亦扭轉! 天帝身形一動,已落在石槽之旁,目光垂下,仔細的看了一遍,道:「這就是水晶的骸骨了?」 雨針無言,翡翠無語。 公孫白不由自主的走下來,幾乎沒有摔倒,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那副白骨。 天帝接問道:「水晶死前四肢仍然是健全的了?」 雨針點頭道:「嗯。」 天帝半蹲下身子,道:「杜殺那個老婆子有時候做事的確太過份,人既然死了,又何必作賤屍體呢?」 雨針又沉默了下去。 天帝接又道:「人死只不過三年,便已經化成白骨,想必是毒藥作用。」 他說著伸手指著那條脊椎骨,道:「你們看,整條脊椎骨都已經變成烏黑色,水晶所中的七步絕命針必然也就在脊椎骨之上。」 雨針應聲道:「不錯,也為防更加惡化,那支七步絕命針並沒有起出來。」 天帝道:「這更就簡單的了。」 雨針不用吩咐到,將石板放過一旁,伸手便待將那副白骨抱起來,那知道她的一雙手才觸及,所觸及之處,白骨便已經粉碎。 天帝看在眼內,忙呼道:「不要動它!」 雨針應聲縮手,驚歎道:「好厲害的毒藥!」 天帝道:「這具屍體是屬於水晶所有,看來是絕無疑問的了。」 雨針苦笑道:「要找到第二副這樣的白骨並不容易。」 天帝歎息道:「實在不容易。」 雨針手指道:「也不用將這副白骨反轉,已可以看見那支毒針了。」 天帝循所指望去,只見烏黑的脊椎骨其中一節之上,有半寸一截的尖針透出來,他點頭,道:「那種七步絕命針是以機簧發射,否則不會連骨頭也穿透。」 龍飛這時候亦已走了下來,接口道:「一定是,水晶也不會讓敵人太過接近的,好像這樣輕巧的暗器,若非以機簧發射,實在沒有可能射得那麼遠而勁!」 天帝道:「嗯!」 一聲絕望的呻吟即時一旁響起來:「水晶──」 是公孫白在呼喚,他站在石槽旁邊,整個人顯然已經崩潰。 龍飛應聲望了公孫白一眼,歎息道:「公孫兄也不必太難過。」 公孫白彷如未覺。 龍飛搖頭又一聲歎息,也不再說話。 公孫白緩緩蹲下身子,喃喃自語道:「我們總算又見到面了。」 水晶當然不會回答他。 白骨既無血,也無肉,更無情。 公孫白近乎白痴的笑一笑,忽然伸手去拉水晶的右手。 這種笑容入眼,龍飛不由得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 他從來沒有看過公孫白面上浮現出來的那種那麼可怕的笑容。 他完全忘記了阻止。 天帝也沒有阻止,一雙白眉緊鎖在一起。 水晶的右手在公孫白掌中粉碎,無聲的粉碎! 公孫白的笑容那剎那完全凝結,整個身子也一樣。 生命彷彿已離他遠逝! 風急吹,骨屑在公孫白掌中飛揚了起來,他凝結的身子突然顫抖了起來。 顫抖得很厲害。 這一靜一動,是如此強烈,是如此尖銳。 龍飛暗歎一聲,方待移步上前,卻被天帝倏的伸臂攔住。 天帝接著一搖頭,轉身舉步,一跨步,人已經上了池邊。 雨針緊隨著,翡翠目注龍飛,輕歎一聲,拔起了身子,掠上去。 龍飛亦無言移步。 天帝腳步不停,往院外走去,一直到走出了這個院子,才停了下來。 眾人默默追隨在他的身後,只留下公孫白一個人。 他們還未出到院子,已聽到公孫白的飲泣聲。 天帝腳步一停,目光一轉,道:「就讓他留下來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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