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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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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大堂中光如白畫,更顯得華麗。 連環背負雙手,標槍般立在大堂上,面向照壁,一動也不動。 仇歡正好相反,不住地來回踱步,猶如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他本是一個受過嚴格訓練,極之冷靜的殺手,但接連的失敗,已使他的脾氣變得暴躁。 連環沒有理會仇歡,他那樣站著,已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 「公子……」仇歡終於忍不住嘟喃:「怎麼到現在仍沒有消息?」 連環並未回頭,一會才應道:「我都不著急,你急什麼?」 仇歡苦笑:「公子就這樣站了兩個時辰,實在令人佩服。」 「耐性是成功的條件之一。」連環語聲柔和。 「若是我作主,一定派人在倪家廢院周圍布下天羅地網。」仇歡的目光一亮:「兩虎相爭,不難兩敗俱傷,到時候還不是手到擒來。」 「以你們的武功身手,相信絕難逃得過他們的耳目,即使能夠,萬一他們只是切磋,功力仍在,殺上去還不是送死?」 「我可沒有公子想得那麼遠。」 「深思熟慮也是成功的一個條件。」連環霍地轉過身,即時風聲一響,陳鐵衣飛鳥般穿窗而入。 連環目光落在陳鐵衣面上,不待他開口,陳鐵衣已道:「花千樹胸前中劍鮮血,敗在李驀然劍下。」 「哦?」連環半信半疑。 「我跟蹤花千樹到了他隱居的地方,他始終都沒有發覺。」 「那若非你的輕功突飛猛進,就是他的視聽已因為傷重變得遲鈍。」 「我找到花劍館不容易,那的確是一個很隱秘地方。」 「要奪花千樹的劍當然更困難。」 「公子,現在是時候了,」仇歡插口:「我這就召集手下殺去。」 「這一次,我要親自走一趟。」連環一字一頓。 「公子千金之體……」 「你什麼時候見我做過沒有把握的事情?」連環冷笑。 *** 又是拂曉,鉉姬一如往日,恁欄外望,只是已無笑容,憂形於色。 樓外忽然一陣驚呼聲,鉉姬回頭,珠簾亂響中,花盈之怒氣衝衝的闖了進來,她直撲鉉姬閨房,一把分開紗帳,接又往可以藏人的地方亂闖了一會。 鉉姬沒有阻止,只是呆望著花盈之,憂色更重。 花盈之終於走向鉉姬,厲聲問:「你到底將李驀然藏在什麼地方?」 「他沒有到這兒來。」鉉姬急問:「你找他有什麼事?」 「算帳!」花盈之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鉉姬吃了一驚,花盈之接道:「他傷了我爹,不跟他算帳怎成?」 鉉姬方待問花千樹傷得怎樣,花盈之已經瞪著她恨道:「都是你不好,若非你將齊物劍送給他,我爹怎會給他刺傷?」 「他就是沒有齊物劍,他們這一戰亦在所難免。」鉉姬一聲歎息:「不過李公子為人厚道,與你又是好朋友,相信手下都會留有分寸。」 花盈之怔怔聽著,鉉姬接道:「他唯一的心願就是與你爹一戰,既無仇,也無恨,只是兩虎相鬥,難免有傷。」 花盈之不由點頭,鉉姬又道:「我看你爹也不會怪責他。」 「他是沒有……」花盈之怒氣已消去不少。 「我看他也很欣賞李公子。」鉉姬轉問:「你可否引我去探望一下你爹?」 花盈之咬著嘴唇,終於答應下來了。 *** 午後,沒有陽光。 書齋內顯得有些陰森,花千樹半臥在榻上,整張臉在陰影中,而顯得有些陰沉。 他手裡抓著一卷書,眼蓋卻垂下,形容憔悴,胸前的傷口用白布裹上,血潰未幹。 榻邊的幾子上放著半碗藥,已經冷下來。 一陣風從窗外吹進,花千樹突然似有所覺,雙目暴睜,一個蒙面黑衣人即時從窗外射進來,手中一支長劍,目光與劍光同樣銳利。 花千樹探手抓住了榻旁的幾。 藥碗碎裂地上,藥汁四濺,那張幾子舉起一半,傷口已牽動,花千樹一皺眉,動作亦同時一遲緩。 黑衣人的劍刹那間刺到。 花千樹偏身急閃,黑衣人右手一劍刺空,左手一探,已拍在花千樹的後背上。 一拍一登,花千樹立時一口鮮血噴出,他手中幾子方待掃過去,已給黑衣人的劍壓在手腕上,黑衣人左裳接動,往花千樹後背連拍了三下。 花千樹面色慘變,黑衣人接從他頭上翻過,右掌疾按在花千樹劍傷所在,只一登,花千樹一張臉立時猶如金紙般,又噴出一 口鮮血來。 他當年挨了風萬里一掌,元氣大傷,一直沒有恢復,李驀然一劍正刺在那裡,劍上的內力雖然有限,已不是他所能夠禁受。 黑衣人那幾掌拍下,所蘊的內力又遠比李驀然那一劍重很多。 新創舊患一齊發作,花千樹如何禁受得來,那一口鮮血噴出,真氣已盡散。 他右手那卷書卻拂在黑衣人面上,拂去了黑衣人蒙面的黑布。 那黑布下面是一張陌生的臉龐,他並不認識連環。 「你到底……」他說一個字,就噴出一口血,語聲已很弱。 連環獰笑,俊美的一張臉露出極險惡的表情,右掌一推,將花千樹壓在榻上,又一股內力透了進去,花千樹悶哼一聲,身子一弓,雙眼暴張,一口鮮血噴出,身子突然又挺直,肌肉隨即完全驟弛,也咽下最後的一口氣。 連環往後倒翻了出去,正好落在劍架的旁邊,探手抓住了劍架上的寒星劍。 在動手之前,他其實已經看清楚書齋內的環境,每一個動作都已詳加考慮,所以一氣呵成。 他甚至已經考慮到花千樹還有再戰之力,自己可能會敵不過花千樹。 所以連要如何逃出,他都已考慮在內。 直到看見花千樹竟然連那張幾子也無力揚起來,才完全放下心,劍掌並用,以劍壓住花千樹的掙扎,以掌力擊殺花千樹於榻上。 刹那間,他已經生出一個更可怕的念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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