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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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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這個幻魔亦同時展開身形,在高歡的眼中這個幻魔卻是變成了一隻大鳥,飛進血紅色的天空中。 他原是幻魔的化身,可是這時候如忘記了這件事,突然叫出來,道:「幻魔——」 燕北一聽不由回頭,高歡卻隨又叫起來:「我才是幻魔!」 語聲一落,他整個身子淩空拔起,接又嘶聲大叫:「你到底又是甚麼東西?」 燕北沒有作聲,只是學著幻魔的動作,繼續向前疾掠,飛掠向幻宮的方向。 高歡狂叫著追在後面,耳邊聽到的全都是狗吠聲,眼中一個個江湖朋友牽著狗只仿佛飄浮在半空中似的,緊追著那只大鳥。 「追、追——」他叫著突然發覺身子仿佛亦飄浮在半空中,完全不著力,身形雖然想加快,還是那樣子,有心無力。 燕北這個幻魔與他始終保持距離。他完全分辨不出,到底是燕北這個幻魔的輕功是這樣神奇,還是他的輕功與這個幻魔始終有一段距離? 他只有一種幻覺,就是這是事實,他應該這樣追著幻魔才合理。 這已經在烏鴉的意料中,所以完全不擔心燕北的安全,只擔心燕北的輕功不如高歡,會被高歡追上,他也就追在高歡身後。 高歡完全沒有注意烏鴉的存在,只知道追前去。他所有的感受與當日他追著負傷逃回幻宮的幻魔並無分別。 幻宮的門被撞毀之後並沒有修葺,燕北一掠而入,高歡卻稍停才追入。 在高歡的眼中那扇門仍然存在,是被一眾江湖朋友以樹幹撞開。 撞門聲呼喝聲不絕於耳,他亦跟著呼叫,在門撞開之後才大叫著沖進。 他變得已不再是幻魔的化身,已變回高歡,只是這個高歡乃是當日追殺幻魔的時候的高歡。 戴著鳥頭面具的燕北也就停留在大八卦當中那個圓洞的邊緣,掌握適當的時候一個翻身,身形往圓洞躣落。 高歡即時一聲怪叫,連人帶劍像離弦之箭也似,射進那個洞內。 一沖而下,迎面就是那張鳥形的椅子,他的身子自然一翻,然後不由自主的隨著椅子的轉動坐進椅子內,四肢同時落在四條凹槽中,到蓋子合上,已然被套鎖在凹槽的當中。 以他現在的身手,絕對可以掙扎開來,甚至不坐進那張椅子內。可是在他的感覺,他現在已經不是幻魔的化身,也不是活到現在,只是恢復當日的記憶,重複當日的動作,非掉進椅子內不可。 椅子隨著旋轉起來,相連著鐵鍊子的齒輪亦軋軋急轉,燕北到椅子停下之後才現身。 高歡的穴道並沒有受制,卻有失制的感覺,一如當日整個身子癱軟在椅子上。目光及處,嘶聲大叫:「幻魔——」 「怎麼是你?」燕北這個幻魔張目四顧,連聲大叫:「燕北,燕北——」 那是高歡當日掉進椅子中,幻魔突然發覺掉進椅子中的不是燕北的反應。 當日燕北藏在石槽內,看得很清楚,這下子他重複當日的幻魔反應,也就是要高歡的感覺回到當日,忘掉自己是幻魔的化身。 高歡看在眼內,聽在耳裡,神態變得更怪異,驚惶中帶著詫異。 燕北隨即抓著一條鐵鍊子,大呼:「烏鴉——」 烏鴉從齒輪叢中轉出來,穿的是當日的衣服,神態也是與當日一樣,應聲:「奴才在這裡。」 燕北轉向烏鴉:「燕北在那兒?」 「奴才不知道——」 燕北抬手一掌將烏鴉打翻地上,厲喝:「我將他扔下來,你竟然不知道?」 烏鴉的反應與當日也是完全一樣,他與燕北為了要重複當日的事情變化,反覆已不知排練了多少次。 這若是要完全一樣,當然沒有可能,他們也不相信高歡能夠完全記得,只要接近,高歡還有一點靈性,事情便應該有成功的希望。 *** 到高歡癱軟在椅子上,一聲「幻魔」出口,他們一顆心便放下來,那最低限度,高歡已不再將自己當做幻魔的化身,已有燕北這個幻魔的存在。 他們繼續重複當日的變化,到燕北說:「我索性就將魔血注進你體內,將你變成一個邪惡的魔人。」高歡竟然大笑出來:「你以為我會答應?」 這完全是他當日的反應,燕北烏鴉一聽更感興奮,一齊迫前。 「由不得你!」燕北接揮手,那張椅子轉動起來,霍地倒轉。 高歡立即變成頭下腳上,立時狂叫起來。 到那張椅子停止再動,燕北立即喝一聲:「烏鴉,劍——」 烏鴉將那柄鴉劍送上,燕北抓劍在手,重複當日幻魔的動作同時,一股內力亦迫到鴉劍上、鳥頭面具上。 那個面具當先蛛網般裂開,終於爆碎,那柄鴉劍亦同時爆碎。 藏在而其後的燕北赫然化裝成幻魔那樣子,他原就是與幻魔面貌相似,只是年紀有異,添了皺紋白髮,與幻魔最少已經有八九成相似,高歡在這種情緒下又如何分辨得出來?他脫口大叫,神態由驚怒急轉成有如白癡一樣。 撞擊的聲響也就在這時候停下來,除了燕北烏鴉,還有那些江湖朋友,他們都一一被邀請到這裡來,重複當日的動作,以樹幹撞擊地面。 他們在擊倒幻魔之後,隨即面臨幻魔化身的高歡,向他們追殺挑戰,都覺得苦惱。 高歡完全是因為被幻魔迷惑才變成幻魔的化身,與他本人並無關係,也就因為明白了這一點,在設計將高歡抓起來之後,他們同意杜鐵心的提議,將高歡交給那三個大夫醫治,結果卻引來另一次更大的傷亡。 這所以對於燕北烏鴉的建議,他們最初並不同意,但看過燕北的身手之後,經過考慮他們還是答應下來。 燕北的身手絕無疑問在他們之上,足以跟高歡單獨一決高下。 燕北的遭遇與他們同樣悲悽,但仍然忍受著不直接對高歡採取報復的行動,只因為他們都能明白,問題並不是出在高歡的身上。 高歡也只是一個受害者。 燕北武功練好同時,亦考慮得深一層,他到底是一個很明白事理的人,本性也非常善良。 這所以他懂事以來,非獨並未受他父親幻魔的影響,甚至拒絕接受幻魔的建議,輸進魔血,變成一個魔人,繼承幻魔的志願,為禍江湖。 烏鴉並沒有左右燕北的決定,他雖然已得到燕北的同意,擺脫奴才的身份,在平日指點燕北練武,雖是以師父的身份,對燕北到底還有一份尊重。 這也許就因為世代為奴之故。他甚至有一份衝動,要繼續侍候燕北,在他的眼中,燕北絕對是一個好人。 一個好人也絕對是一個好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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