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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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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一怔,身子便往上拔起來,竄上了一條橫樑,眼觀四面,手顧八方,那雙手迅速的在身外遊走,卻沒有暗器射出來。那是因為沒有人現身,他暗器雖多,但大都給藏在這襲衣衫內,能夠立即使用的到底不多,也所以他必須珍惜每一顆暗器。他也沒有固定在橫樑上,迅速變換了幾個位置,分別落在房間的不同的地方,最後停留在牆角,耳貼牆壁,再翻身,耳貼地面。什麼也聽不到,他身子再一翻,仰臥在那裡,一動也都不動,雙手也不多,一七一八扣住了十五枚暗器,身子雖然停頓,他的思想卻活躍起來,想得很多很遠。 畫畫的那個人一定觀察了很久才能畫得那麼像,而就是不在他殺人的時候,也必定是在他顯露身份的時候,才能夠肯定他是風神門下殺手。 他殺人的時候,一直都非常小心,也從來都不會逗留太多的時間,而除了殺人,就只有回墓地覆命他才會暴露身份。風神門出來的殺手很少會回去覆命,最近這一次,他們七個由墓地離開,方向不同,也用盡了方法掩飾。 然後他突然省起了那個小老頭狄嘯天。他殺狄嘯天可說是他一生殺人用時間最多的一次,那是因為他要從狄嘯天的口中探聽其他五個殺手的特徵,也因為狄嘯天是他那一級的殺手,必須找到適當的機會。難道就在殺狄嘯天的時候,落在另一個殺手的眼中?龍五不否認有這個可能,他殺狄嘯天的時候實在太專注,就是周圍有異樣也未必會察覺,而那監視著他的若又是同一級的殺手,更就不用說了。當時他也曾在殺人之後躲在一旁監視,但並無發現,問題若就是在那兒發生,那個監視他的人耐性非獨不在他之下,只怕更有甚之,那個人當然還有一雙巧手,據說工于丹青的人耐性一般都是非常好,其餘五個殺手之中是哪一個有這種巧手耐性呢? 龍五想不透,也想不透畫像到底是什麼時候放在沈勝衣的房間的桌子上。若是在沈勝衣走出房間與他進入房間這一段時間之內,那他的行動是必亦已在那個人的監視之下,只要有適當的機會,那個人便可以出手襲擊他,也是說,他一直在鬼門關前打轉。而若是在昨夜沈勝衣進入這個房間之前便已放進去,則只要遇上,沈勝衣便能夠將他認出來,他卻是完全不知道,那沈勝衣要殺他當然亦是易如反掌。 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的處境一直是這樣險惡,隨時會喪命,怎能不捏一把冷汗。他臥著想著,不知道如何是好,那種感覺就像一隻野獸突然掉進了陷阱中,在等候獵人的出現。 房間一片死寂,他已能肯定不會有人躲著,外面是怎樣的情形,卻完全不能肯定。這座房間不會就是一個陷阱,獵人已經在房間外準備好一切以便將他射殺吧? 他的思想突然混亂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鎮定下來,翻身趴在地上,一隻野獸似地爬向那張桌子,拿起畫像,放進懷中,然後竄到窗下,窗外聽來沒有任何異樣,他緩緩站起來,從窗縫往外望,再將窗戶拉開,縱身竄了出去,那種身法非常怪異,著地一竄,竄進了花叢中。 「怎麼了?」花叢中赫然藏著一個人,一句話出口十五枚暗器便打在他身上。龍五的反應不能說不快的了,十五枚暗器出手,立即又扣住了十五枚,卻沒有射出手。那個人已倒下,連一聲慘叫也沒有,十五枚暗器中有兩枚打在他的咽喉上,切斷了他的咽喉,其餘十三枚也沒有一枚落空。龍五這刹那也認出那個人是昨夜與他拼酒的其中一個英雄好漢,也看出他醉意未消,卻看不出他怎會醉到這裡來。他也沒有逗留,一個鍵步橫裡竄出,連變了十三種姿勢,翻過圍牆,掠了出去。 牆外就是一條巷子,一個人也沒有,他隨即往長街那邊走去,越熱鬧的地方原則上也是越安全的地方。巷口不遠停著一輛馬車,車把式沒精打采的靠在車座上,揚著馬鞭。龍五心念一動,一錠銀子擲向那個車把式,接呼,「城東十裡,快!」 龍五看不出這個車把式有什麼不妥,也聽不出聲音有什麼不對,到他竄上車廂,將車廂門關上,便發覺非獨不妥,而且大大不妙了。 車廂門半掩,隨便拉上,可是一合攏,便發出幾下機括聲,這若是一般的車子,絕不會發出這種聲響的,他一怔立即伸手推出,一推紋風不動,再揮拳痛擊,木板碎裂,露出下面的一層鐵板。 龍五一張臉立時蒼白起來,再看兩面窗戶緊閉,伸腳踢去,構造與那扇門完全一樣,木的一層碎裂,鐵的一層卻紋風不動。然後他嗅到了一股奇怪的氣味,「火藥——」,他驚呼著,全身全力向車廂門撞去,「隆」地一撞不開,眼前火光一閃,火藥已「轟」然爆炸。 拖車的馬受驚悲嘶,就拖著車子狂奔了出去,撞向路上的行人,那些行人聽的巨響,都齊向這邊望來,擋著馬車去向的驚呼著四散。那個車把式仍然在車座上,若無其事,也沒有將馬拉住,聽由狂奔,到馬車沖出了長街,那個車把式亦已消失不見。車座上卻多了一張龍五的畫像,這是第二張。 畫像當然是張大送出的,他五張畫像送出了三張,有兩張是送到兩個殺手可能出現的地方,張貼在當眼之處。他並不認識那兩個殺手,也不知道那兩個殺手是否他們七個殺手中的兩個,只知道那也是兩個風神門的殺手,那兩個殺手的行事作風與他又並無分別。畫像張貼之後有什麼反應他完全不知道,那也是他聰明的地方,若是他在意,那他的行蹤亦不難為他們發現。放進沈勝衣房間的第三張才是他親自放進去的,但他也不知道龍五已到了楊家莊。 畫像是在沈勝衣醒來離開房間後放進去的,他算准了沈勝衣會回來吃早點,也想看看沈勝衣的反應,到他發現龍五一旁窺伺,在沈勝衣回房之前偷進去,才知道畢竟人算不如天算。他當然也知道龍五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要暗算沈勝衣,龍五看到畫像後的反應也在他的意料中。 那個倒在龍五暗器下的人不是他,明知道龍五震驚之下必有如瘋子般,他怎肯冒這個險,在龍五竄進房間後他便悄然退開,可是他仍然小心著,以免冒不必要的險。 畫像還有兩張,總有一張可以送到沈勝衣的手上,而且他可以再加畫,以求達到目的。 張貼出去的兩張畫像那麼快產生效力,當然在他意料之外。 有火藥的那個人姓柳雙名清河,看他的姓名,很難令人聯想到火藥,看他的樣子也是。他的身上也沒有火藥氣味,認識他的人,除了風神門中的,沒有一個知道他懂得使用火藥。 在江湖上他的名氣也不大,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人,很少人會留意到。這對於掩飾身份,當然也甚有幫助。看到龍五那張畫像,他已經猜到張貼畫像的是什麼人,目的何在,當然沒有立即拿下來,但也沒有放棄,用了七個人,七種方法,到底將畫像安全弄到手。 那輛馬車早就已有的了,他將馬車駕到楊家莊,目的卻是沈勝衣,龍五那樣闖到來,也實在有些意外,明知道龍五將車廂門一關立即就會發覺馬車有異,只好順其自然,發動車廂內的火藥。能夠殺掉沈勝衣當然最好,但用以除掉龍五亦是一個頗大的收穫,龍五的暗器令人防不勝防,也是一個很可怕的對手,「是你來送死,怨不得我!」柳清河這句話並沒有出口,躍下了車座,立即混進了人群中。 馬車橫衝直撞,驚散了長街上的途人,很快便追上了沈勝衣、楊萬壽等的馬車。沈勝衣、小倩輕騎走在馬車旁,聽得車聲隆隆,途人驚呼,回頭望去,看見那輛馬車冒著煙向這邊沖來,不由心頭一凜。 小倩脫口一聲,「火藥——」沈勝衣便離鞍而起,掠向旁邊放著的一堆竹竿,雙手揮處,那堆竹竿便排山倒海的向來車飛去。幾條竹竿迅速穿過車輪子,阻止車輪子繼續轉動,那匹馬的四蹄亦被其餘的竹竿拌著,一再驚嘶人立,終於停下。 途人齊聲喝彩,楊萬壽那輛馬車亦停下來,他扒門走出,鼻子隨即抽動了幾下,急風吹來的煙中帶著火藥的氣味。「是火藥。」 楊萬壽瞪大眼睛,「這是什麼地方,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拿火藥來對付我們。」 小倩那邊滾鞍下馬,沒有作聲,移步走向沈勝衣,途人這時也靠攏過來,但立即給沈勝衣喝住。彈起的一條竹竿亦在這時候從馬身滑過,砸在車廂上,發出「鏗」的一下金屬聲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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