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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白雲齋四人應聲退下,馬永也挪動身子,也將退下去,裕王卻將他叫住,道:「公公請再留片刻。」

  馬永忙道:「未知王爺有何吩咐?」

  裕王目光落在馬永的面上:「公公是否覺得很奇怪?」

  馬永苦笑道:「王爺大智若愚,奴才自愧不如。」

  裕王道:「本王一直以為一個人裝作什麼也不懂,知道的事情反而會更多,誰也不會去提防一個笨蛋的,是不是?」

  馬永由心寒出來,叩首道:「奴才誓死效忠王爺,請王爺放心。」

  裕王道:「本王也請公公放心,治理偌大一個國家,需要各種不同學識技能的人,公公是本王所需求的人。」

  馬永道:「奴才一直以來確實做過了一些……」

  裕王揮手道:「公公若沒有特長之處,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

  馬永不敢再作聲,也不敢再望裕王。

  裕王輕嘆一聲,道:「徐階也是一個人才,難怪當年嚴嵩雖然權傾天下,他也始終站得穩穩,非獨沒有給擠跌,而且還扶搖直上。」

  馬永低聲道:「他現在可是幫著景王爺與我們作對?」

  「現在是的——」裕王微笑。

  馬永詫異地望著裕王,忽然道:「王爺是說,他到頭來還是會倒向我們這邊?」

  裕王淡然應道:「也許——」

  馬永道:「奴才不明白……」

  裕王道:「本王以為你該看出他並不是一個勇士,只是一個政客。」

  「政客?」馬永下面的話未接上,裕王已問道:「你知道什麼是政客?」

  馬永道:「王爺請說。」

  裕王道:「政客也就是那種天生要做官的人,他們不做官就不舒服,做起官來也總比其他的人出息,不在乎利益,只要有官做就成。」

  馬永嘟喃道:「徐階的確是這種人。」

  裕王接著道:「對於政局的變化,他們也看得很透徹,也因此才能知所取捨,無論政局變成怎樣,他們都能夠繼續做他們的官,不受影響。」一頓又道:「有人形容這種人是牆頭之草,首鼠兩端,不管是怎樣的風,都不會折斷。」

  馬永點頭詫異道:「可是徐階……」

  裕王笑截道:「吾弟看來豈非比本王更有前途,更加得人心。」

  馬永不禁嘆了一口氣,道:「王爺卻是深得萬歲爺歡心。」

  裕王亦自嘆氣道:「本王這樣做只是為了免除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本王也一直希望以一種溫和的方法來解決這件事,不料這一來,卻引起了朝中大臣如徐階的對本王的誤解,這一次,本王完全是迫於無奈。」

  馬永只有嘆氣,他事實也聽不出裕王這番話是不是真心話。

  他不是喜歡揚人抑己的那種人,但現在若是有人再問他認識之中有哪一個是真正的聰明人,他一定會先捧出裕王讚揚一番,然後才捧捧自己。

  像一個他這樣的聰明人到現在才看出裕王原來也是一個聰明人,則裕王這個聰明人非獨聰明,而且簡直可怕。

  面對一個這種可怕的聰明人,當然是少開口為妙。

  裕王彷彿看到馬永的心深處,接著道:「公公大概也不會否認,只有吾弟不採取任何行動,安於己份,很多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馬永點頭道:「奴才原也以為景王爺如何英明,到現在看來,智慧氣度實在俱不足以為人君。」

  裕王道:「他若是有足夠的智慧,應該看出本王絕不是一個庸才,氣度方面,更就不必說了。」

  馬永連聲稱是,裕王揮手接道:「這些事也不必多說了,否則,本王只怕難免惹上一個狂傲的毛病,由此而輕敵。」

  馬永又是連聲「是」,裕王轉問道:「我們下一著應該如何?」

  馬永道:「那要看景王爺方面又如何……」

  裕王搖頭道:「不能看,一看便來不及的了。」

  馬永立即改口道:「我們必須先猜出景王爺下一著將會如何走。」

  裕王追問道:「公公以為如何走?」

  馬永沉吟道:「這個,這個……」

  裕王笑笑道:「不用急,我們還有時間,公公且回去仔細的考慮一下,以公公的聰明,一定會猜得到的。」

  馬永拜伏道:「奴才這就告退。」

  裕王沒有強留,退出外面的時候,馬永後背的衣衫已然被冷汗濕透。

  他侍候皇帝多年,到現在才體會到伴君如伴虎這句話。

  這個裕王爺要比皇帝可怕得多了。

  ***

  半個時辰之後,裕王在密室召見南宮絕與歐陽易。

  那個密室在地下,裕王選擇這個地方,除了避免伊賀忍者的偷聽之外,並沒有其他原因。

  南宮絕原就希望在這種地方與裕王見面,但裕王在這種地方召見他,卻令他有些詫異。

  他進來的時候,歐陽易已經在,所以他只以為這是歐陽易的主意,不知道這雖然是歐陽易所建議,卻出於裕王安排,在歐陽易與他下來之前,有意無意,先作出若干暗示,誘使歐陽易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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