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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第十章 誰主大局

  錢世臣在布政使司府的大堂來回踱步,思潮起伏。廳內廳外有超過三十個親兵守衛,可是他卻沒有半點安全的感覺。

  他曉得自己犯了第二個錯誤。

  第一個錯誤,是十年前他請出戈墨去為他爭奪楚盒,第二個錯誤是欺騙大河盟,同樣是為了楚盒,弄得現在想找個人來商量也沒有著落。由於心中有鬼,他此刻最怕面對的就是丘九師和阮修真。

  自認識戈墨後,他首次懷疑戈墨的話。戈墨說的甚麼楚盒仍留在古城裡,必須趕在辜月明前到達雲夢澤,全是推託和藉口,事實上戈墨是見他大勢已去,不肯留下陪死。

  想到「死」,錢世臣從心底湧起寒意,忽然間,楚盒再無關痛癢。

  此時一個親衛匆匆趕來,稟告道:「收到京師來的飛鴿傳書。」

  錢世臣接過竹筒,扯斷封條,取信一看,赫然是姍姍來遲有關畫仙郎庚真假的消息。

  錢世臣登時精神大振,這封信肯定是修補與丘、阮兩人關係的天賜恩物,既不用揭破自己說謊,又可立即入紅葉樓抓起五遁盜,以後一切照協議進行。

  想到這裡,哪還猶疑,正要喝令手下備馬,立即去拜訪丘、阮兩人,門衛喝喏道:「指揮使胡廣將軍求見。」

  換了是另一個人求見,錢世臣根本不用理會,一句話便可打發。可是胡廣卻是岳陽城除他之外的第二號人物,也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大將,總攬全城的防禦,如此忽然求見,當有緊要的事。忙道:「請胡將軍進來!」

  足音響起。

  錢世臣雖然心神不屬,仍保持警覺,當聽出是兩個人的足音,愕然瞧去,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大喝道:「殺!」

  一個他熟悉的聲音冷笑道:「世臣!太遲了。」

  「鏘!」

  領頭進來的胡廣拔出佩劍,喝道:「來的是季聶提季大統領,誰敢動手,立殺無赦!還要誅家滅族。」

  廳堂內的十八個親兵,聞錢世臣之令本已手握刀把劍柄,但當聽到季聶提之名,人人如遭雷靈擊,不敢妄動,過半人更鬆手離開兵器。

  季聶提神色平靜,若無其事的從胡廣身後走出來,越過胡廣,朝錢世臣走過去,歎道:「世臣你太不自量力了。」

  門外慘叫聲接連傳來,瞬歸於平靜。

  兵刃出鞘。

  五個親兵狂喊著朝季聶提殺去。

  「嗖」的一聲,季聶提龍首刀已離鞘,先往後移,反手一刀,只見刀光一閃,從後側提刀過頭直劈過來的親兵小腹濺血,打著轉橫跌開去。

  此時季聶提改往前沖,避過由兩側攻來的劍,魚般滑進另兩人中間的空檔,在兵器臨身前,龍首刀如迅雷激電,左右揮劈,一人面門中刀,另一人被劃破咽喉,刀法之精妙,刀速之迅捷,下手的狠辣,教沒有動手的其他親兵看得目瞪口呆,直冒寒氣。

  錢世臣狂喝一聲,往主座退去,他的拿手兵器就掛在座後壁上。

  胡廣則手持長劍,目光灼灼的監視其他人。

  季聶提一個旋身,長刀橫掃一匝,「當」的一聲,重重劈中後方緊追而至、搠背刺來的長劍。

  那人虎口震裂,被他劈得長劍脫手墜地,駭然退開之際,季聶提與他擦身而過,刀子順勢上拖,那人脖子現出血痕,頹然倒地。

  最後一人還未弄清楚發生甚麼事,前面刀影滾滾而來,擋了兩刀,被殺得左支右絀,忽然驚覺季聶提欺近身前,接著胸口劇痛,被季聶提的刀子破膛而入。

  錢世臣持矛往季聶提沖來,狂喊道:「我和你拚了!」

  季聶提好整以暇的從伏在他身上的衛兵拔出刀子,左手一推,被殺者仰天倒跌,忽然轉身,刀光打閃,劈中攻背而來的長矛,又快又准。

  錢世臣的功夫確實遠在眾親兵之上,腳踏奇步,矛往後收,接著幻出重重矛影,往季聶提攻去。

  季聶提搖頭歎道:「太不自量力了!」

  龍首刀閃電疾劈,刀刀命中矛頭,任錢世臣如何進攻,仍改變不了形勢,更令錢世臣洩氣的是竟沒法逼退季聶提半步。

  季聶提任他施盡渾身解數,硬擋他十多下重擊後,倏地施展精妙手法,借勢絞擊長矛。

  錢世臣長矛幾乎脫手,駭然後退,退了三步,便僵在那裡,不敢動彈,原來季聶提的廠衛手下已沖了進來,其中三副四弓弩箭機瞄準他。

  季聶提像沒有幹過任何事似的還刀入鞘,喝道:「世臣還不放下兵器?」

  錢世臣面如死灰,額冒冷汗,他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眼前像是個永無休止的噩夢,他再分不清楚甚麼是真實,甚麼是虛幻。

  「當!」

  長矛脫手墜地。

  季聶提欣然道:「坦白說,你落在我手上,可說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如果是落在大公公手裡,你會後悔投胎做人。」

  接著喝道:「給我帶走沒有關係的人。」

  手下們應命押走其他親兵,撿走錢世臣的長矛,抬走五具屍首。

  季聶提悠然從錢世臣身邊走過,到主座坐下,胡廣則移往錢世臣另一邊,這才收劍入鞘。

  八名廠衛高手,分列兩旁。

  季聶提上下打量錢世臣,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給我轉過身來。」

  錢世臣抖顫著轉過身來面向季聶提,往日的威風,沒半點剩下來。

  季聶提掃視廳堂地上留下一攤攤血跡,道:「我可不是虛言恫嚇,大公公現正坐船到岳陽來,隨行的有五千精銳。世臣該清楚大公公對付叛徒的手法,例如每天割下一塊肉,又為對方止血,以免因流血不止死掉,世臣說那是甚麼滋味呢?」

  錢世臣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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