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雲夢城之謎 | 上頁 下頁
一三三


  百純目光往他投來,凝視著他,緩緩搖頭道:「在沒有比較下,我或許會相信你這句話。當我再欣賞你的雲夢女神,立即掌握到兩幅畫的分別。我那幅畫,肯定是神來之筆、不朽之作,但仍及不上你的雲夢女神。因為你畫你的女神時,投入了你的全副心靈,貫注了你海樣的深情,沒有壓抑的表達了你內心熱切的渴望。相較之下,畫我時你只是個旁觀者,可是畫你的女神時你卻和自己筆下的美人熱戀著。我敢肯定這個感覺絕不會錯,忽然感到必須立即來告訴你,你就當我是雲夢女神的傳信人,特來傳達女神給你的最重要的訊息……你這輩子不住找尋的,正正是她,你不用再去苦苦尋覓,因為你永遠不會在其他女子身上尋到你想找的東西,包括我百純在內。」

  烏子虛露出震驚的神色,張大口,卻說不出話來。

  此時蟬翼匆匆趕來,嚷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在那裡?」

  忽然發現兩人坐在梯階處,驚訝得說不下去。

  百純嗔怪的白烏子虛一眼,美麗的大眼睛似在說:「無話可說了吧!給我拿到真憑實據,你愛的根本不是我。」接著向蟬翼道:「有甚麼急事?」

  蟬翼喘著氣道:「丘九師公子來找大小姐。」

  百純「呵」的一聲站起來,頗有點手足無措。

  烏子虛提醒道:「我還未把夢裡可怕的情況告訴你。」

  百純不理他,徑向蟬翼道:「我要在晴竹閣見他。」

  蟬翼狐疑的瞪烏子虛一眼,領命去了。

  百純伸手拍拍烏子虛的臉頰,笑道:「好孩子乖一點,待大人去做完正經事後,再回來聽你夢中的動人故事。」

  說畢匆匆去了。

  ***

  布政使司府。

  錢世臣進入石屋,在戈墨對面坐下。

  戈墨道:「情況如何?」

  錢世臣道:「大河盟似是沒有懷疑,撤走所有監視紅葉樓的人手,我則裝模作樣,一邊加強城防,一邊派人挨家逐戶搜尋五遁盜,其實是乘機清除季聶提留在城中的眼線。」

  戈墨道:「有季聶提的蹤影嗎?」

  錢世臣擔心的道:「自季聶提那晚離城到雲夢澤後,我一直沒有他任何消息。」

  戈墨道:「季聶提肯定回來了,否則辜月明手上怎會有四弓弩箭機,令辜月明一下子將形勢扭轉過來。可是現在我們卻沒法找到季聶提的蹤影,可見他一直有防你一手的準備,故而可來去自如,隱蔽形跡。」

  又沉吟道:「若阮修真這般容易被你愚弄,大河盟就不會有今天的聲勢,所以大河盟目前只是詐作相信你,我敢說他們另有手段。」

  錢世臣歎道:「我們是否又做了蠢事呢?」

  戈墨沒好氣的道:「我早說過只是一時權宜之計,目標是不讓五遁盜落入大河盟手上,並沒有說過此計可促進你與大河盟的情誼。十年前的錢世臣到那裡去了?十年前是你親口告訴我,為得到楚盒,你願付出任何代價。昨夜你也是那副神氣,為何現在又後悔?」

  錢世臣面如死灰的道:「我的心很亂,師兄教我該怎麼辦吧。」

  戈墨默然片刻,道:「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是滾去見阮修真和丘九師,向他們懺悔,說以後都不敢了,郎庚的確是五遁盜,大家立即沖入紅葉樓內拿人,希望阮、丘兩人看在你誠心改過分上,把五遁盜讓出二、三個時辰來,由我們大刑伺候。」

  錢世臣色變道:「那我的顏面放到那裡去?以後他們還看得起我嗎?」

  戈墨淡淡道:「比起身家、性命,面子只是小事一件,對嗎?」

  錢世臣苦惱的道:「但如此他們豈非知道我一直不老實,我們間的盟約還有甚麼意義?」

  戈墨歎道:「你仍未掌握問題重點。最大的問題,是讓大河盟看穿你的底子,朝廷要對付的是你而不是大河盟,大河盟的起義再沒有急切性,準備充足怎都比倉卒應戰有利,對嗎?」

  錢世臣駭然道:「那我豈非根本沒有選擇?」

  戈墨道:「打開始就是這樣,從來沒有改變過。你的一線生機系于楚盒上,只有得到楚盒,事情方或有轉機。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究竟你是繼續幹下去,還是落荒而逃,我再沒有閒情把時間白白浪費在廢話上。」

  錢世臣的臉色變得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忽陰忽晴,最後握拳揮手道:「我決定了,一切依師兄指示去做。」

  ***

  辜月明抵達紅葉樓,一個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情況出現眼前。

  往日的紅葉樓,在午前一切是處於近平靜止的狀態,要過了午時,樓內才開始有動靜,像個沉睡的人逐漸蘇醒過來。

  可是現在離午時尚有個多時辰,外院的廣場已是鬧烘烘一片,超過一百個工匠和婢僕正忙個不停,到處張燈結綵,又於主堂兩旁築構高達五丈的爆竹塔。

  正在指揮的周胖子見到辜月明,連忙迎上來打招呼。

  辜月明道:「周老闆滿意郎庚的八美圖嗎?」

  周胖子讚歎道:「『滿意』兩字已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應該用『感激』才對。對郎先生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幅幅不同,各具特色,每幅都極盡誘惑之能事。尤其是百純那一幅,肯定是最高境界,任何男人看到那幅畫,都會生出憐香惜玉的高尚情操,真的是我見猶憐,而這正是吃青樓這口飯的姑娘能達至最高明的手段。哈!男人一旦動了憐意,甚麼都肯奉上。哈哈!月明這回來,是不是要見老朋友呢?」

  辜月明道:「我想先去看我的馬。」

  周胖子欣然道:「這邊走,讓我們穿過紅葉堂。這三天我們會暫停營業,全力準備後天的晚會。月明給點意見,讓我們弄得更盡善盡美。」

  兩人步上門階,進入紅葉堂。

  大堂的熱鬧,比之外面的廣場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以百計的人正為大堂的佈置和裝飾在努力著,十多把長梯挨在四壁,讓人攀向高處張掛彩燈,連最高的橫樑都有人在上面工作。

  臨湖園林人潮洶湧,氣氛像天氣般火熱。

  豔娘正指導手下在適當位置安放大圓桌,忙得香汗淋漓,見到辜月明,不忘送上媚笑,轉眼又投進工作去。

  辜月明清楚感受到上下人等對紅葉樓一致的擁戴,令所有人團結在一起,為目標盡心盡力的融洽盛況。

  周胖子壓低聲音道:「昨夜究竟發生了甚麼事?老錢忽然遣人來告訴我,說郎庚不是五遁盜,大河盟又撤去了監視我們的人。丘九師正登門找百純,現在該在晴竹閣和百純說話。」

  辜月明與他一起穿過北大門,到達臨湖的花園,聞言道:「五遁盜昨晚偷了錢世臣的天女玉劍,當時郎庚該正為百純作畫,成為最佳的不在場證據。」

  周胖子失笑道:「郎庚真的不是五遁盜,這個笑話鬧得太大了。」

  辜月明止步道:「周老闆不用送了,我想一個人到馬廄去。」

  周胖子一臉古怪的神色,道:「郎庚真的不是五遁盜嗎?」

  辜月明道:「這個你要親自問錢世臣,才有確切的答案。」

  說罷道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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