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雲夢城之謎 | 上頁 下頁
一〇六


  辜月明坐在晴竹閣廳堂對著雲夢女神像的另一邊,接過花夢夫人寄給他的第二封飛鴿傳書。

  百純坐在一旁,看著他展信細讀,俏臉流露出用神察看他動靜的表情。

  辜月明神情冷漠,似乎手上密函的內容與他沒有半丁點關係,看罷取出火石,點燃密函,直至它燒成灰燼,仍沒有任何要向百純提供蛛絲馬跡的表情。

  百純忍不住問道:「師姐沒有事吧!」

  辜月明朝她瞧來,平靜的道:「你忘了我和你說過甚麼嗎?」

  百純抗議道:「辜大哥呵……」

  辜月明截斷她道:「此事百純絕不要理,不可插手。」

  百純見他一副立即離開的姿態,忙道:「百純可以問辜大哥另一些問題嗎?」

  辜月明淡淡道:「百純想問甚麼呢?」

  百純輕輕問道:「辜大哥是不是早已認識雙雙姑娘?」

  辜月明暗歎一口氣,知道被他看破自己與雙雙微妙的關係,表面卻不動聲色,沉聲道:「這些事百純最好不知道,更千萬不要問雙雙姑娘,終有一天百純會明白我的話。」

  百純不依的道:「辜大哥呵!究竟發生了甚麼事呢,百純真的不明白。辜大哥對雙雙態度異常,又明知郎庚那傢伙是五遁盜冒充的,卻不肯揭破他,還像他真是好朋友般不住去見他。」

  辜月明沉聲道:「我仍是那句說話,百純不要理。」

  百純道:「那告訴百純吧!郎先生能逃生的機會有多大呢?」

  辜月明的目光投往對面的雲夢女神,凝神注視,好一會後,緩緩道:「我可以給百純一個肯定的答案,不論郎庚是畫仙還是五遁盜,他最後會安然無恙的離開岳陽城,因為他仍然命不該絕,否則就太沒有道理。」

  說完離座去了。

  辜月明進入風竹閣,烏子虛正捧頭坐在一角,地上滿是撕爛或搓成一團的廢畫紙,與之相映對比的是另一邊牆上掛起兩幅美人肖像畫,各有嬌姿妙態,呈現出畫中美人最動人的某一剎那,形神俱備,堪稱畫中極品。

  圓桌面上放著毛筆、墨硯、筆洗和顏料等各式作畫工具。

  辜月明毫不訝異,不慌不忙的逕自來到「畫桌」處,拉開椅子坐下。

  烏子虛以近乎哭泣的語調呻吟道:「我失去了畫仙的能耐。」

  辜月明仍在欣賞兩幅美人圖,頷首道:「這兩幅肯定是畫仙畫的,你的問題是不是出在百純的畫上?」

  烏子虛痛苦的道:「我畫這兩幅時,如有神助,不費吹灰之力。可是一舉筆劃百純,腦中就一片空白,下筆比以前更差。我的娘!這是發畫瘟了。」

  辜月明若無其事的道:「它不想你走。」

  烏子虛猛然抬頭,失聲道:「不想我走,豈非明著害我?你不是說過它正呼喚我,召我到古城去嗎?我現在這麼聽話,它為何為難我?少畫一幅畫,老子照樣可以開溜,有甚麼事,比保住小命更重要?」

  辜月明道:「你會嗎?」

  烏子虛微一錯愕,冷靜下來,也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後,把臉孔埋入一雙手掌裡,哭喪著道:「辜兄確是我的知己,很明白我。」

  辜月明輕描淡寫的道:「烏兄已著了阮修真的道兒。」

  烏子虛嚇得再次抬頭,雙目射出驚懼的神色,道:「著了他甚麼道兒?」

  辜月明從兩幅畫處移開目光,往他投去,好整以暇的道:「烏兄身上多了點氣味,似有若無,從皮膚滲出來,歷久不散,你坐過的地方,殘留有這種氣味。只要有一頭受過訓練的獵犬,烏兄走到天腳底,阮修真仍可找到你。」

  烏子虛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在我身上做手腳,我怎會不知道?或許是沾上美人兒們的香氣吧!」

  辜月明道:「別忘記我是誰,這種手段怎瞞得過我。你仔細想想,在甚麼地方出漏子呢?」

  烏子虛一震道:「定是有人在浴盆做了手腳,當時我已感覺不妥。唉!幸好給辜兄發覺,仍有辦法可想。」

  辜月明歎道:「著了道兒就是著了道兒,這氣味已與你結合,變成你的體味,告訴我,對自己的氣味誰能有辦法呢?這氣味會伴隨你一段日子,沒有除掉的方法。」

  烏子虛額冒汗珠,駭然道:「那怎麼辦?」

  辜月明道:「要憑氣味追蹤你,除我之外只有獵犬辦得到,只要你逃到雲夢澤去,那是獵犬裹足的地方,你便安全了。」

  烏子虛懷疑的道:「獵犬為何不敢進入雲夢澤?」

  辜月明淡然道:「因為那是雲夢女神的地盤,有惡狼供它驅策,可以令你橫行直走遇不上半頭狼,也可以使你怎樣躲也避不開。明白嗎?現在天下間,只有它有能力保護你,我只是沾你的福蔭。」

  烏子虛慘然道:「這樣的福蔭,不要也罷,真多謝它。」

  又沉吟道:「它想我怎麼樣呢?」

  辜月明道:「這正是阮修真頭痛的問題,也是我們頭痛的問題,但我們的情況要比阮修真好些,因為我們知道的比他多。我們當然不會真正明白鬼神,只能猜估,例如人會做無聊的事,鬼神怎會有這種閒情,所以他要你作的每一個夢,背後都有個目的。我認為它的目的,是要喚起你前生的回憶,至於這樣做有甚麼用,就只有它知道。既然它千方百計要令你到紅葉樓來,使我們相遇,當然不會是害死你那麼簡單。它是要你從我這裡得悉古城的秘密,然後沒有選擇的隨我到古城去,阮修真的手段更進一步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

  烏子虛松了一口氣,點頭道:「我愈來愈覺得你的看法有道理,更很願意相信。河道圖帶來了沒有?」

  辜月明道:「河道圖再沒有用了。」

  烏子虛呆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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