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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第四章 同病相憐

  烏子虛壓低聲音道:「是不是很邪門呢?」

  辜月明冷冷道:「只是一場突來的風雨,你的膽子很小。」

  烏子虛坦然道:「正因我膽子小,所以想出來的計畫總是縝密周詳,從不犯錯。接連犯兩個錯誤,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發生在我的身上。」

  外面風雨飄搖,分外顯得廳堂安全、隱秘和寧靜。

  辜月明道:「我不是來聽你訴苦的。」

  烏子虛苦澀的一笑,道:「百純問過我同一個問題,其他人只是覺得我的戰車女神很誘人。事實上我可以向辜兄提供同樣的答案,但卻可能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會令我感到對不起辜兄。」

  辜月明出奇的沒有不耐煩,道:「閣下高姓大名?」

  烏子虛訝道:「為何忽然對我有興趣起來?小弟本姓烏,自立志為盜後,改了烏子虛這個名字,取意是子虛烏有。這正是我妄想自己會成為的人物,待我金盆洗手後,五遁盜將變成疑幻疑真,似是子虛烏有。」

  辜月明平靜的道:「烏兄可以長話短說嗎?」

  烏子虛忙道:「整件事須由我犯第一個錯誤說起,我亡命奔逃,用盡渾身解數,終逃往大江南岸,慌不擇路下,只知朝荒山野嶺跑,豈知敵人竟能緊迫在我身後,直至我失足掉下水潭,被水沖得不知多少裡遠,醒來後發覺自己置身於一個非常古怪的地方。」

  辜月明皺眉道:「憑烏兄的身手,即使追捕你的是丘九師,怎可能在林木蓋天的荒山野地,仍能緊跟在你身後?」

  烏子虛歎道:「我像辜兄般不明白,最離奇的是我見不到人影,只聽到蹄音。我的娘!馬如何攀山越嶺呢?事後回想起來,有點像被鬼迷的情況。唉!我不知開罪了何方神聖,錯事蠢事全做齊了。」

  辜月明深吸一口氣,道:「你給沖到甚麼地方去?」

  烏子虛臉上露出回憶的神情,雙目閃著驚懼的神色,道:「那是個丘陵起伏,佈滿河池沼澤,長著奇花異樹的地方,永遠覆著一層霧氣,我還以為自己死掉了,到了幽冥的世界去。」

  辜月明一震道:「雲夢澤!」

  以他的冷靜,仍禁不住頭皮發麻,隱隱裡,他感到阮修真的猜測是有道理的,面對這個似不相關的人,極可能與自己有微妙的連系。

  烏子虛搖頭道:「不是洞庭湖,是洞庭湖南湘水以東的地方,我後來才弄清楚我的位置。」

  辜月明沒有解釋洞庭湖和他所知的雲夢澤的分別,默默聆聽。

  烏子虛續道:「我回復知覺時,發覺自己躺在一道湍急河流旁的泥灘上,下半邊身還浸在水裡,手腳麻木,沒法移動。」

  辜月明點頭道:「那條定是無終河。」

  烏子虛大訝道:「辜兄不是京師人嗎?怎會對僻處南方一隅的偏遠河流這般熟悉?」

  辜月明淡淡道:「說下去!」

  烏子虛顯然沉浸在回憶裡,沒有因他帶著命令語調的說話而不悅。道:「就在那時刻,我聽到馬群踏地的聲音,還有車輪踐地的響聲。」

  辜月明愕然道:「這是不可能的。」

  烏子虛歎道:「你說的正是我當時心中所想的一句話,我勉力抬頭往前看,大隊人馬正途經前方,全是身穿古怪甲冑的戰士,竟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亦在此時,我見到了她。」

  倏地狂風大作,風挾著雨點從湖面捲進廳堂裡來,內外的天地在這刻合而為一。風雨來快去速,迅又回復先前的情況。

  烏子虛色變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辜月明深吸一口氣,喝道:「不要理!說下去!」

  烏子虛驚魂未定的道:「她駕著古戰車,穿的是我畫中的麗裳華服,朝我望過來,接著我的腦袋像被閃電擊中似的,就此失去神智。到醒來的時候,雖然仍在河旁,卻再不是那個地方。」

  辜月明感到自己仿如置身閣外的風雨中,沒法保持心境的平和,偏又掌握不到心湖波蕩的原由。

  烏子虛壓低聲音道:「我是不是作了一個夢呢?」

  辜月明籲出一口氣,以舒緩緊壓心頭某種莫以名之的情緒,老實答道:「我不知道,你自己該清楚。」

  鳥子虛道:「我真的沒法分辨。由那刻開始,一切都不同了,似有神靈或厲鬼在引導我,我會作噩夢,在大白天看到幻象,運氣好得異乎尋常,又不斷作愚蠢的事。而最令我惶恐不安的是我竟憑一兩銀在賭場連贏七把,贏得四百九十九兩銀,加上自己的一兩,合共五百兩銀。唉!我的老天爺,五百兩正是我多年來預留給自己盜寶行動的經費,不多也不少,辜兄來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辜月明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寒意,一顆心沒有著落似的。

  阮修真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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