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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卷 第二章 天網不漏

  從山上高處望過去,五十裡外橫亙著一座頗具規模的縣鎮,數百多間房舍,全體坐北朝南,沒有鎮牆,於南面和西面設象徵入口的牌坊,後方一列山巒,林木茂盛,成為縣鎮的天然屏障。小河從林木間蜿蜒流入縣鎮,將其分為東、西兩岸,出鎮後折向西南,在他們所處的小山左方流過。鎮子的東面有大片良田,池塘羅列,當得上「山環水繞,田疇膏腴」的讚語。

  符太咋舌道:「我的娘!這般興旺?」

  一條車馬道繞鎮後靠山的西北而來,接通西門;另一條車馬道,由南門開始,沿河延展,往東南去,與河流分道揚鑣。

  此時從西北來的車馬道人馬絡繹不絕,但只有人來,沒人離開。

  在他們右方朝南門去的道路,相比下途人少多了,看了這麼久,只有兩輛驢車駛過,該是住在附近趕早集的農民,車上載的是蔬果糧貨一類東西。

  荒原舞道:「這不是你們漢人的村鎮,房舍多為灰白色的土磚泥石屋,堅固實用。」

  宇文朔仰望晴空,道:「不是入冬了,為何愈來愈熱?」

  龍鷹歎道:「你奶奶的!這是高原的氣候,有點兒像沙漠,太陽普照時,熱得像夏天。與沙漠非熱即寒相比,多出其他春、秋兩季,且可在一天內發生,隨時下大雨。」

  符太道:「不是吧!魔種竟領我們到高原來,是否跑錯了地方?」

  龍鷹苦笑道:「現在只好死馬當活馬醫,認定可在這裡截得鳥妖,辦起事來才有勁。唉!誰帶著錢囊呢?小弟的肚子正咕咕的叫著。」

  四人你眼望我眼,接著一起失聲大笑。

  符太喘氣道:「我的千萬家財,全交予小敏兒保管。」

  宇文朔忍住笑道:「我帶的金子,給鎖在幽州大帥府的府庫內。」

  荒原舞苦惱的道:「我一直帶在身上,到動身追鳥妖前,方交給懷樸。」

  為方便追擊鳥妖,四人儘量輕裝上路,不帶弓矢,除荒原舞還有把劍外,其他三人連馬刀都沒半把。

  龍鷹捧頭道:「人無財不行,四個窮光蛋可以幹什麼?今晚肯定露宿街頭。」

  荒原舞輕鬆的道:「沒錢,可以賺回來;鳥妖逃了,卻鑄千古恨事。我們倒不如先想通,為何魔種領我們到這裡來,直接入鎮不是更清楚分明?」

  宇文朔道:「他老人家的心意非常清楚,就是前面的高原大鎮是尋得鳥妖的關鍵,大可能是鳥妖約定與侯夫人會合的地點,然後遠走高飛,避往吐蕃或西域去。侯夫人非是孤身一人,而是有欽沒晨日和他大批手下作伴,故不宜直接入鎮,致打草驚蛇。勿忘記侯夫人有飛鷹傳書的絕活,若被她通知鳥妖,我們怕要來另一次魔奔。」

  龍鷹搖頭道:「魔奔都沒用,我感應不到鳥妖,等於他老人家亦無計可施。」符太問道:「那你感應到侯夫人嗎?」

  龍鷹閉上雙目,半晌後睜開,喜道:「似乎有點兒感覺,但距離很遠,模模糊糊,她的『明玉功』該與鳥妖的有段距離。」

  符太道:「你的魔功大有精進,對從未沾過你魔氣的侯夫人,亦能生出感應。」

  龍鷹一呆道:「得太少提醒,我方感到自己的改變,剛才不得已下,我竭盡所能的去搜索,竟勉強有點感應,確是我以前辦不到的。」

  眾人聽得精神大振,因對截殺鳥妖,跨前一步,從茫無頭緒,至或有著落。荒原舞欣然道:「這就對了!憑魔奔,我們趕在鳥妖和侯夫人兩方之前,早一步來到這裡。現在就是敵我較量的一刻哩!看我們如何利用取得先手的優勢。」

  宇文朔道:「情況沒這麼簡單,欽沒晨日既挑選這裡,該有他的理由。如我們找不到個中原因,有機會功虧一簣。這也是魔種領我們到此而止的背後含意。」

  龍鷹想得頭大似鬥,宇文朔言之成理,鳥妖猜到密函落入他們手上,知龍鷹絕不放過他,魔門邪帝的厲害,他非沒領教過,任他飛到天涯海角,仍有辦法緊追在後,若不是得拓跋斛羅打救,匐俱又大軍趕至,那趟他便沒命。

  故而今次鳥妖將施盡渾身解數,遠遁塞外,以避追殺,不但要藏蹤,還須藏形,易容化裝,直至抵達安全地點,且時刻保持警覺,有何風吹草動,立即催發潛力,來個遠颺千里。這樣一個已成驚弓之鳥的頂級高手,要截著他談何容易。

  符太沉吟道:「這個鎮究竟是什麼娘的一個地方?」

  龍鷹心中一動,衝口而出道:「這是個大了十多倍的山南驛。」

  這句話扣動了荒原舞、符太和宇文朔的心弦。

  符太點頭道:「對!」

  四人同時升起奇異的感覺。

  龍鷹和符太在山南驛首次遇上鳥妖,若鳥妖在這裡被殺,就是在另一個驛站終結生命。兩驛之間,帶著濃烈宿命的意味。

  宇文朔道:「如何行動,方不致打草驚蛇?」

  龍鷹聽而不聞地自言自語道:「那次我到山南驛,也是不名一文,差些給逐出門外去。」

  符太囁嚅道:「聽得老子心寒。」

  荒原舞道:「我們肯定來對地方。」

  宇文朔訝道:「荒兄似比我們三人看得都要樂觀。」

  他此句話並非無的放矢。一向以來,由於荒原舞心切殺鳥妖,因而患得患失,比任何人多上幾重憂慮,可是際此龍鷹、符太和宇文朔面對眼前此鎮,就像看著個魔種炮製出來的啞謎般,不知如何入手的一刻,荒原舞卻比他們表現得更輕鬆、更樂觀。

  荒原舞略一沉吟,道:「很奇怪,不知如何,我忽然間對殺鳥妖,信心十足,大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奇異感覺。」

  龍鷹記起荒原舞曾向他說過,這陣子經常夢到達達,像催促荒原舞為他報仇雪恨般,大喜道:「我明白哩!理該為『冥冥之中,自有主宰』,這個『冥冥』,正是達達的在天之靈,透過荒兄發功。嘿!定然如此!」

  符太道:「你這小子總愛說這類東西,令人毛骨悚然。」

  龍鷹一怔道:「太少害怕嗎?並非第一次哩!」

  當日在西京,龍鷹戲說湯公公上了他的身,曾駭得符太魂飛魄散。

  符太老實答道:「我小時有段時間,非常怕黑。」

  宇文朔、荒原舞和龍鷹聽得你看我、我看你,接著齊聲大笑。

  天不怕、地不怕的符太,竟然懼鬼,教人意想不到。

  符太尷尬的道:「我的問題是想像力太豐富,容易從黑暗裡看到幢幢鬼影,有什麼好笑的。」

  荒原舞不解道:「偏正是你,愛獨自一人在暗夜裡活動,本身便比其他人似幽靈。」

  符太道:「沒人提起便成,特別是這小子,怎曉得他是否感應到我看不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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