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天地明環2 | 上頁 下頁
九四


  符太和龍鷹如夢初醒,目光回到韋後身上。

  龍鷹心裡湧起奇妙的感覺。

  兩代醜神醫,全告失神,各有前因。

  符太不用說也知是因對妲瑪生出愛念,龍鷹卻因曾與妲瑪有車旅之情,驟然得睹她嬌態,給勾起美麗的回憶。若然異日妲瑪失守于符太與她訂立的「情約」,龍鷹當可記上一功。

  今次輪到龍鷹不讓韋後有發言的機會,掌握主動,於此時刻實為成敗的關鍵。故意將事情淡化,至緊要是模糊韋後頒下的時限,由於是當著韋後面前說出來,任韋後如何霸道,除非立即痛斥,事後也難責怪。而當然因有身負皇命的醜神醫在場,韋後縱然不滿,仍不得不客客氣氣的說出來。

  有個微妙處是符太不知道的,就是龍鷹憑監察韋後內心情緒的波動,發覺妲瑪的失聲嬌笑,對她的皇姊有一定的影響,使韋後感到因皇甫長雄的事而逆李顯之意,是小題大作,而正如「範輕舟」所言,小事而已。

  龍鷹恭敬的道:「太醫大人明鑒,事情是這樣子的,嘿!前晚在北裡發生了小風波,累皇甫長雄兄被官府當場逮捕,當時小弟氣在頭上,告進官府去。不過,事過境遷,又得娘娘垂注關顧,提醒輕舟須以和為貴,輕舟遂立下決心,即刻趕往延平門獄,依足規矩辦理釋放皇甫兄的手續。」

  符太一副原來是如此微不足道之事的神情,欣然向韋後道:「娘娘放心,鄙人保證皇上何時放人,鄙人親自陪范先生到延平門獄去,讓范先生可從速處理。」

  又道:「鄙人還會親口稟上皇上,指出范先生因有事在身,難陪皇上喝酒直至天明。」

  龍鷹忍笑不知忍得多麼辛苦。

  韋後既氣結又無奈。

  氣結是因李顯夜夜笙歌,刻下正是他與心腹親信們于麟德殿狂歡作樂的時候,以李顯的大情大性,不到兩杯肯定天塌下來也不管,豈會將別人有事沒事放在心上。

  當年龍鷹的醜神醫,入宮見重登太子寶座的李顯,便因醜神醫的談笑風生,不肯讓醜神醫離開,須湯公公三催四請,方勉強放人去為韋後診治。由此可知「範輕舟」一入殿門深似海,如果喝個酩酊大醉,勿說今夜,怕明天午前仍沒法到延平門獄去。

  無奈因說話的是醜神醫,使她不能以大欺小、蠻不講理。且表面上符太對她的意旨照顧周到。

  韋後頭痛時,符太道:「稟上娘娘,鄙人又有個好主意。」

  天已黑齊,太液池中央蓬萊島上的太液亭,亮起六盞風燈,如漂浮在池面光芒萬道的夜明珠,在四周池岸于林木掩映下透出的點點燈光襯托下,有種超乎人世的美態。

  符太名副其實的由天光說至天黑,橫跨日與夜的界線。

  韋後顯然感覺到光陰推移的壓力,如此磨蹭下,蹉跎時間,不用去見李顯,已過了子時。

  龍鷹和符太心知肚明,時間是在他們的一方。

  韋後少許不耐煩的道:「還不快說出來?」

  符太目光投往妲瑪,欣然道:「只要妲瑪夫人肯監督情況,保證皇上與范先生閒聊幾句後,立即放人。」

  韋後雙目亮起來,此確為沒辦法裡的唯一可行之策。妲瑪身分特殊,有她押解「範輕舟」,可保證連李顯亦不敢邀他共醉。某程度上,妲瑪等於韋後親臨,李顯巴不得妲瑪早走早著,免得礙眼礙面,不論心內如何渴望留下「範輕舟」,亦要被逼放人。

  妲瑪接觸到韋後央求的目光,現出個喜嗔難分的表情,狠狠瞪符太一眼。

  符太趁韋後注意力移往美人兒,向她大打眼色。

  妲瑪垂頭沉吟。

  她正是韋後使不動的人之一,要她首肯,須與她商量。

  若韋後知妲瑪乃符小子和龍鷹兩大混蛋的「自家人」,當知此一臨時決定,多麼愚蠢,但這時卻是對符太盡釋疑慮,以為醜神醫全心為她著想。

  龍鷹則對符太的神來之筆、妙手偶得之著,歎為觀止,一石數鳥的解決多件事,最重要是完成他對妲瑪的承諾,讓妲瑪見到「龍鷹」。

  在韋後面前,妲瑪如若擁有「金剛不壞之體」,不論做何事,罪責仍上不了她身。

  韋後柔聲道:「皇妹!」

  妲瑪輕輕道:「好吧!不過,若皇上不肯放人,皇姊勿要怪我。」

  馬車在珠鏡殿東外院恭候,駕車的竟是難掩興奮神色的高力士。

  龍鷹一怔道:「這小子不是早升了官?」

  符太笑道:「虧你仍有理閒事的心情,差點因區區一個皇甫長雄鬧個灰頭土臉,你奶奶的,如非我知機救駕,看你如何在西京混下去。」

  妲瑪跟在兩人後方,似從暗黑裡走出來的美麗精靈,眸珠像兩顆最罕貴的綠色寶石般閃動異芒,看著、聽著兩人談笑自若的朝馬車走過去。

  龍鷹罵道:「你這小子懂甚麼,只知在宮內作威作福,不知外面風大浪大。小功小勞,立即水鬼升城隍,當是建立了不世功業。你奶奶的。」

  高力士興奮的道:「范爺你好!」

  龍鷹含笑點頭,同時讓往一旁,道:「夫人請登車!」

  妲瑪來到龍鷹旁,卻望往另一邊的符太,似乎對龍鷹有點害羞。

  符太傳音道:「夫人猜對了,鷹爺是也。」

  妲瑪嬌軀微顫,不敢瞧龍鷹,登入車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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