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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龍鷹心道這就是創業的樂趣,一天未正式面世,一切仍在醞釀裡。合香的名字可改,鋪號可變。

  清韻見香怪接納她的意見,喜孜孜的道:「叫『七色館』如何?」

  龍鷹尚未想清楚,香怪擊掌贊成道:「從此再沒有『尋一閣』,只有『七色館』。」

  足音傳來。

  沒人誤會皇甫長雄大軍殺至,只是一個人的步響。

  進來的是個麻皮臉的江湖漢,便服,體型雄偉驃焊,腳步卻很輕,是會家子,先抱拳向三人行江湖禮,邊不停步的朝柳逢春走過去。

  武延秀和他是相識,含笑打招呼。

  柳逢春又再皺起眉頭,道:「大家自己人,說話不用隱瞞。」

  又介紹香怪和龍鷹與他認識,原來此人就是清韻口中的「週二哥」周傑,看來是樓內保安的大頭子,負起關顧全場之責,有人來意不善,當然由他去擺平。能任此職,周傑本身在西京該為有頭有臉、吃得開的江湖人。

  周傑來到柳逢春身後,一手搭著老闆椅背,歎道:「香大師和范當家第一次到秦淮樓來,竟遇上這種事,我們很不好意思。」

  清韻不悅道:「竟敢不賣帳給週二哥嗎?」

  周傑冷哼道:「即使不賣帳給周某人,仍不敢不把大少放在眼內,他們已答應不會在樓內鬧事,看情況是待兩位元離開時發難,也令我非常為難。」

  柳逢春微笑道:「何用為難?讓我送香大師和范老闆一程,順道欣賞西京的夜色街景。」

  龍鷹笑道:「小事而已,何用勞煩大少?更何況與其糾纏不清,怎及乾脆俐落的解決,一了百了。」

  清韻花容失色道:「范老闆準備如何解決?他們人多勢眾,樓外說不定尚有他們的人,清韻很擔心呵!」

  龍鷹心忖於此等情況下,絕不可示弱,否則會大削七色館的威勢,有損香怪的東山再起,欣然道:「大姊放心,解決的方法,如『七色彩夢』般可供調校,一切看我老闆的意思。」

  轉向香怪問道:「老闆意下如何,文的還是武的?又或只針對鬧事的罪首,將他關進籠子裡去?」他的胸有成竹、滿有辦法的模樣,令拉緊的氣氛鬆弛下來。

  香怪聽得雙目放光,配合道:「國有國法,冤有頭,債有主,如可將罪首繩之於法,當然大快人心。」對方三人,同時現出難以相信的神色。任範輕舟如何了得,一個外來人,怎可能在西京喚雨呼風,將財雄勢大,與當朝權貴關係密切的皇甫長雄送進牢獄?

  龍鷹向周傑道:「煩請週二哥找個信得過的兄弟,給小弟向少尹陸石夫捎個信,就說小弟將在樓外遭人攔截,請他伸張皇法。」

  周傑目光落往柳逢春。

  柳逢春道:「不是我長他人志氣,由於范兄初來甫到,不明白長安升格為京師的複雜情況。先不說皇甫長雄,只是這個左朝鋒,因其高超劍術,被兵部尚書宗大人看中,對他寵愛有加,令我們也投鼠忌器,不願和他鬧得太僵。」

  稍頓續道:「新朝興起,關中劍派如久旱之逢甘露,部分人更得任職,致劍派弟子氣焰日張,目中無人,對外來者態度更甚。現時在關中的高門世族,多少與關中劍派有點關係,開罪左朝鋒,絕不止開罪他一個人,請范老闆三思,若范老闆肯忍一時之氣,我柳逢春不認為范老闆畏怯怕事。」

  這番話語重心長,坦白直接,表示出柳逢春在皇甫長雄與他們間,傾向香怪、「範輕舟」的一邊。

  龍鷹知柳逢春對自己在西京的人脈關係知其一,不知其二,又不清楚他現今和韋溫、翟無念、京涼等人不言而喻的和平協議,當然也對他和宇文朔的關係一無所知。最關鍵的,是不瞭解「範輕舟」的過去,他和李顯、安樂的情況,頂多從武延秀身上,看出「範輕舟」與武三思該有多少關係。然而,即使武三思本人,可左右李顯的施政,但對勢力籠罩關中的高門大族、劍派弟子,仍要力不從心。

  清韻關切的道:「老闆真的是為你們著想。」說話時,目光多次投往香怪,希望他勸阻「範輕舟」。

  武延秀忿然道:「今次皇甫長雄擺明不放我武延秀在眼內,實在逼人太甚,不論范兄有何主意,算我武延秀的一份。」

  龍鷹笑道:「如此就是將事情鬧大,辜負大少的美意,更害韻大姊擔心。今回我們須伺候的,惟皇甫長雄一人,關他奶奶的一晚半晚,殺他的焰氣。至於甚麼娘的左朝鋒、右朝鋒,來個小懲大戒,讓他們暗吃啞巴虧,有苦自己知,但又保著他們的顏面。」

  周傑畢竟是江湖人,聽他說得豪氣,雖不知他有否這個能耐,總是壯志可嘉,表現出不畏強權的氣魄。豎起拇指贊道:「範當家不愧是名動大江的人物。」

  武延秀以「範輕舟」為榮的道:「諸位或許並不曉得,范兄乃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人物。想當年於洛陽,在武則天撐腰下,二張權傾朝野,竟敢公然羞辱八公主,人人噤若寒蟬,獨范兄敢為八公主出頭,約二張在馬球場分出高下,只可惜二張向武則天哭訴,范兄因而被武則天限令在三天內離開洛陽,馬球賽亦因而不了了之。」

  柳逢春、清韻和周傑同告動容。

  比起當時的二張,皇甫長雄、左朝鋒等算甚麼的一回事。

  龍鷹大感不虛此行,皇甫長雄的送上門來,是大收穫,經此一事,只要處理得漂亮,可收鎭懾立威之效,令七色館在西京立穩陣腳。

  此事絕不止於皇甫長雄被收監,接踵而來的政治角力才精采,也令「範輕舟」全面介入西京風起雲湧、朝內朝外的形勢裡去。

  另一收穫,就是香怪和清韻的微妙關係。

  武延秀舊事重提,最具震撼性的,除了說明范輕舟和安樂共患難的關係外,更指出即使以二張的得寵,仍奈何不了範輕舟,以武則天動輒為二張殺人的作風,只是驅逐範輕舟離城,且非立即執行,而是寬容三天。任柳逢春等如何不明白情況,也要對範輕舟另眼相看,重新估計。

  柳逢春打出手勢,著周傑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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