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日月當空6 | 上頁 下頁
三二


  突厥族將塞外年輕男女開放的風氣帶到大江聯的總壇來。在大草原上,陌生男女初次相遇,可大唱情歌來情挑對方,只要有正面回應,可繼續發展。

  人家姑娘肯投懷送抱,雖說為勢所逼,但已顯示大有情意,臨別時又回眸一笑,當然是別有深意。

  龍鷹猜想,在南城的年輕一代裡,該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如果陌生男女之間,雙方有意思,便到四子橋去相會,現在人家姑娘等足三晚,仍見不到自己出現,心中氣苦是必然的事,不狠揍他龍鷹一頓,算是客氣了。這種「一拍即合」的男女情事,大異於中土的風氣,格外使人過癮刺激。

  龍鷹趨前一步,兩手抓著她香肩,湊到她耳邊,嗅吸著她健康青春的氣味,輕輕道:「姑娘錯怪我了,我到這裡來沒多少天,不懂到四子橋找你。」

  突厥女郎移前擠著他,天真的道:「真的嗎?」

  龍鷹道:「當然是真的。」

  女郎輕輕道:「我的名字很長,朋友喚我做葵蜜。」

  龍鷹的心融化了,忘掉什麼「上榻容易、下榻難」,道:「我們找個地方說心事話兒如何?」

  葵蜜苦惱的道:「今天不成呵!明晚陪人家到北城去參加野火會好嗎?」

  龍鷹無從拒絕,約好時間、地點後,看著她婀娜多姿的去了。

  南城。香居。

  黃昏時分,弓謀來找龍鷹,後者已在溫柔鄉內過了半天光陰,爬起來到前廳見弓謀。

  龍鷹伸個懶腰,道:「二姑娘方面有何反應?今晚又著你帶我到何處去?」

  弓謀道:「仍是按兵不動,真沒想到這麼斯文大方的女子,竟會動粗。」

  龍鷹道:「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好戲該陸續上場,只是我們不知道吧!」

  又道:「弓兄曉得秘女住在哪裡嗎?」

  弓謀道:「她就在汗堡之內,至於在哪裡,是個秘密。」

  龍鷹立即打消找她的念頭,憑他的本領,要偷進汗堡,仍須冒上極大的風險,犯不著這般做。

  弓謀道:「我收到風聲,高奇湛準備利用你和夫羅什的過節,設局對付你。」

  龍鷹心忖高奇湛該不曉得湘夫人、洞玄子和香霸,已聯合起來用陰謀詭計對付自己,否則不會「多此一舉」,這叫「各有各做」。順口問道:「高奇湛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弓謀道:「他是台勒虛雲的頭號大將,武技高強,極善謀略,在遇上你前,算無遣策,從沒有失過手。令他從八壇登上九壇的功績,是成功刺殺黑齒常之,令默啜也對他刮目相看,寬玉則無話可說。」

  龍鷹心中湧起仇恨,強烈至令他自己亦暗吃一驚,對黑齒常之,他有著對父親長者的孺慕和愛戴,現在終於尋得主謀,小可汗則是禍首。

  弓謀道:「范爺千萬不可對此人掉以輕心。」

  龍鷹道:「他因何要殺我?」

  弓謀道:「我看他因顧忌寬玉,絕不敢殺你,但只要能將你重創,效果相同,就是不讓你有參加飛馬節的機會。因為其中一個入選者,正是他的堂弟。」

  稍頓續道:「高奇湛識見、風度俱佳,天資過人,據聞被武曌誅家滅族,與唐室有解不開的深刻仇恨,本身亦是個有野心的人。作風狠辣,一旦下了決心,沒有人可改變他。」

  龍鷹不解道:「他可以怎樣對付我呢?難道竟可公然鬧事動手?」

  弓謀道:「突厥人好武成風,以勇力分尊卑高低,官式的有逢月中舉行的月會,民間有北城的野火場,只要沒有弄出人命,大家是隻眼睜、隻眼閉。」

  龍鷹道:「小弟今早才和個突厥少女,約好明天到野火場去。」

  弓謀皺眉道:「會否是高奇湛行動的部分呢?」

  龍鷹泛起葵蜜動人的小女孩情態,又記起與她的雨中邂逅,發生在夫羅什事件之前,除非高奇湛有未卜先知之能,否則兩者間該沒有關係。高奇湛應另有手段,引自己到野火會去。

  與貝貝等纏綿共歡後,她們火焰般的春情,洗掉了他因自責而來的沮喪,重拾鬥志,還將一波一波的兇險視為刺激樂事,至少可令他沒閒暇去想東想西。

  既來之,則安之。在沒有回頭路可走下,他唯一可做的事,就是在這個特殊的環境內,竭盡所能朝目標邁進。

  沒有小可汗的首肯,高奇湛怎敢冒開罪寬玉之險來對付他,而他偏要小可汗「偷雞不著蝕把米」,損兵折將,重重還擊,以泄心中之恨。

  道:「肯定不是,只是事有湊巧。野火會熱鬧嗎?」

  弓謀道:「野火會是每晚例行之事,但最受擁戴的是月圓時的野火會,年輕一代都會去參加,各依自己喜好縱情歡樂,或唱歌跳舞,又或比武動手。在湖旁更豎立起百多個氈帳,有情男女可到帳內尋歡,延續塞外的風氣。如果是突厥女子主動約你到野火會去,那你即使立即拉她到帳內去,她也不會拒絕。」

  龍鷹心中苦笑,今次辭別嬌妻們到大江聯來,是負有重任使命,卻演變為尋歡作樂,確實是筆糊塗帳,只希望能永遠瞞過她們。目下所在之地,等於另一個世界,很容易迷失,如果守身如玉,不使人起疑才怪,所以也是身不由己。七成是因勢行事,三成是因自己好色。

  問道:「昨晚說到一半,便沒有時間。九壇級的高手除寬玉、洞玄子和高奇湛外,尚有個『無名刺客』。洞玄子又是憑什麼榮登九壇級之位?」

  弓謀道:「在台勒虛雲的心腹手下裡,以洞玄子和香霸的關係最密切,池上樓便是洞玄子的愛徒,故此洞玄子對你壞了池上樓在巴蜀辛苦建立的基業,恨得沒齒難忘,更視寬玉一意招攬你,為針對他的手段。正是因池上樓的初步成功,加上人口販賣的生意愈做愈大,洞玄子才能登上與寬玉並駕齊驅的位置。」

  龍鷹道:「明天去參加野火會,如一意不參加比武,高奇湛一方可拿我如何呢?」

  弓謀道:「只要你有女同行,很難置身事外,他們可當眾調戲你的女人,如果你沒法顯示出能保護她的力量,她會棄你而改投強者的懷抱,沒多少個男人可在這樣情況下做縮頭烏龜,怕者根本不該到那裡去。」

  龍鷹道:「那是否只准一個對一個?」

  弓謀道:「這是當然的事。自開放入壇的資格後,野火會已逐漸演變為突厥人和帶有漢族血緣者爭雄鬥勝的場所,高奇湛正是為小可汗培育人才的大旗手,成績斐然,手上稱得上是一流好手者,少說也有十多人,所以這一年來,漢派占盡上風,突厥人不知多麼委屈。」

  龍鷹疑惑的道:「高奇湛不是沒有眼力的人,更非狂妄自大,當曉得即使親自出手,亦沒有收拾我的把握,何況是其他比他低得多的人呢?」

  弓謀道:「只要是由他在後面策劃,便不可輕視。」

  龍鷹微笑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當他永遠不能明白我是什麼東西,可以想出什麼奇謀妙策來呢?」

  接著沉吟道:「有方法改變我的裝束容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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