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日月當空6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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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鷹吹響口哨,心情輕鬆的回到飛霞閣,任得康康伺候他沐浴更衣,表面上康康回復正常,但龍鷹有心觀察下,發覺她因在自己體內「種玉」,損耗的元氣仍未回復過來。 玉女宗的武功心法,確異乎尋常,竟可瞞過他的魔種,怎麼可能呢?或許走的是至陰至柔的路數,天性相克,故能不受偏陽的魔種掌握。 知道她是湘夫人的得意弟子,玉女宗的傑出傳人,龍鷹對康康的看法再不一樣,誘惑力卻是倍增。 在漁村初遇她時,使他印象深刻的是她健美的驕人身段,腰細腿長,身體沒有半分多餘的脂肪,動作矯捷,如此女子,是男人夢寐以求成為自己孩子的母親,這已是女性誘惑力的一個極限,只是當時仍未警覺她是媚術的高手。 龍鷹坐在外堂的圓桌旁,吃著康康為他做的飯和兩碟小菜,津津有味。 康康在一旁陪吃。 不由想起小魔女的陪吃陪睡,登時欲念大作,暗吃一驚,連忙壓下去。 偌大的院落,只得他們這雙男女,本身已是一種誘惑,幸好有萬俟姬純來訪的可能性,箝制著他。不過如此這樣的繼續下去,對他是有損無益,枕邊人正是最難防的敵人。 她不來找自己,自己不可以去找她嗎?問題在他不曉得她的居停在哪裡。 康康柔情似水的道:「主人在想什麼呢?」 在她身上,他沒有察覺因做了虧心事而來的歉疚,從此點可推知因著玉女宗邪異的媚功秘術,康康已泯滅了應有的人性。她們的身體,就是最可怕的武器。亦因而想到,一旦使她們真的動心,等於破了她們的法。 對付湘夫人這類宗師級的媚術高手,亦必須如真刀真槍的高手對壘交鋒,務要尋得破綻空隙,乘虛而入,俘虜她的芳心,才可算是真正的勝利。 這是對魔種一個新的挑戰。 龍鷹隨口問道:「你是個堅強的人嗎?」 康康微怔一下,因為怎麼都猜不到龍鷹會問這麼一個與眼前的環境氣氛,風馬牛不相關的問題,一時更不知如何答他,只好茫然搖頭。 龍鷹的用意是分她心神,更知不會有老實的答話,笑道:「究竟有沒有天生堅強的人呢?」 康康疑惑的道:「主人呵!康康只懂得伺候你,不懂得想其他的東西。」 龍鷹心中好笑,這叫「亂其心志」,淡然道:「堅強與否,是看不出來的,有些人表面看來堅強,卻容易崩潰,所以雖看不出來,卻可以試出來。」 康康作賊心虛,雙目閃過驚駭之色,撒嬌道:「康康不明白主人在說什麼。」 龍鷹好整以暇的道:「讓我告訴康康,堅強的人,必須為自己樹立一個矢志不渝的目標,然後縱然要為此粉身碎骨,亦要實現這個目標,如此方可稱得上堅強。不是武功高者才可堅強起來,任何人都能成為堅強的人。」康康戒備的道:「康康不明白呵!」 龍鷹笑道:「康康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明白為何我會岔到這麼遠去,又意有所指。換過是心中坦蕩的女子,男人回到家中,天南地北的胡扯,只會歡喜而不會有絲毫疑慮,對嗎?」 康康大吃一驚,駭然跪下,抵著他雙腿,淒然道:「不是這樣呵!」 龍鷹用手指挑起她下頷,令她的俏臉沒法躲避他的目光,雙目魔芒轉盛,直瞧進她一雙眸珠裡去,利用陽盛則陰衰的天地之理,冷然道:「自與你歡好後,我整天都在想女人,究竟你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快從實招來,否則便要看你是否是一個堅強的人了。」 龍鷹這一招非常絕,且是連消帶打。既解釋了他因生出警覺,故能強忍著不與二姑娘共赴巫山,也可去了康康這個心腹之患,因為如果康康再一次被秘女制著,湘夫人一方不起疑才怪。而最重要的,是令湘夫人看不破他的將計就計,與二姑娘的愛情遊戲則更添其趣味性。 康康或許是個堅強的女子,可是在龍鷹加上魔種的龐大壓力下,又是猝不及防,一下子給逼近崩潰點,忘掉可將令男人心軟的淚珠利器哭出來,顫聲道:「沒有呵!沒有呵!」 龍鷹重重吻她的小嘴,注入魔氣,這叫以牙還牙,經上次與她歡好時無微不至的觀察搜探,他已大致掌握了她媚功采陽補陰的心法,故可利用之反過來刺激她,使她心神失守。 唇分。 康康渾體顫震,兩顴泛赤,也不知是痛苦還是快樂。 龍鷹仍執著她下頷,不讓她逃避自己的直視,柔聲道:「不要說謊哩!如果我現在與你合體交歡,你不單身體失守,心兒也將保不住,等於媚功被破,永遠不能複元過來。我不想傷害你,乖乖的回去吧!否則我不擔保會對你客氣。」 龍鷹在榻子上一覺睡醒,精滿神足,又禁不住帶點秘女沒來夜訪的失落。 萬俟姬純的行事方式,與花間女有些兒接近,都是讓人難以揣測。只能希望她不是因怕與他親近而不來,而是另有別的原因。 記起康康離開時泫然欲泣的可憐樣子,且欲語還休,亦不禁惘然惆悵。男女的關係,不論在如何特別的形勢下,仍是張兩面刃,傷人時亦傷到自己。 記起今天是花簡甯兒入土為安的曰子,不由歎了一口氣。這是他首次參加葬禮,如果有選擇的話,他會繼續睡下去,怕的是那令人黯然神傷的氣氛。 腦海浮現湘夫人的倩影。 下一刻伊人已推門而入,直抵床邊,還含笑坐下,一副天下無事的樣子,伸手便在他臂膀狠扭一記,嗔道:「還不起來?」 龍鷹坐起身,背挨床頭,一手撫著被扭痛處,打量著雖穿上素白衣裳,不施脂粉,一副參加葬禮的裝束,但仍是那麼明豔照人,迷人活潑的湘夫人。苦笑道:「哪有美女師父晨早直闖男徒弟的臥室,一屁股坐到榻子去,又對徒弟動手摸腳的,成何體統?」 湘夫人笑得花枝亂顫,掩嘴笑著道:「你這個不肖徒,開口要弄師父上榻子,閉口又要師父和他好,這筆賬又怎麼算?」 龍鷹挨過去擠著她肩頭,輕噬一下她的耳珠,油然道:「這叫做『移磡就船』,對吧!哈!師父肯這麼便宜小徒,小徒如放過師父,就是太不尊重你老人家心意了。」 湘夫人處變不驚,不在乎的道:「你再不起來,我們師徒會錯過葬禮。師父去不去沒人著意,徒兒不去會有點問題,背後會說你無情無義,更會對她自盡前三次呼喚你名字之事多心。噢!還有!」 龍鷹的欲念,早給她說的話如冷水般照頭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聞言訝道:「還有什麼?」 湘夫人橫他一眼道:「還有就是,為師會公告天下,之所以錯過葬禮,皆因給徒兒纏到榻上去大戰三百個回合。還有!」 龍鷹失聲道:「仍不夠嗎?還有什麼?」 湘夫人死忍著笑道:「如果你敢摸為師一把,又或親嘴,師父就索性弄得自己釵橫發亂、衣衫不整的和你去出席,讓人人曉得徒兒對師父做過什麼見不得光的不軌行為。」 龍鷹敗下陣來,頹然道:「師父請出外堂自己伺候自己的茶水,小徒要起身脫精光梳洗哩!」 馬車開出,朝汗堡方向駛去。 龍鷹沉默的坐著。 他是個事事看得開的人,除了不能挽回的死亡。就像他對彩虹和玉芷的橫死,對花簡甯兒,他也感到須負上部分的責任,並明白在今後有生之年,這份內疚的感覺將纏著他。最令他悔恨的,是佔有她並非出於愛意,而是一種手段。他從沒有試圖去瞭解她,只是視她為美麗的玩物,到發覺她也是有血有肉,有愛有恨的人,一切都遲了。 湘夫人亦斂去笑容,端莊嚴肅。 花簡甯兒的放縱,是在危險、動盪和不安定的生活中宣洩內心情緒的方法,如若在波濤洶湧的怒海找尋托身的浮木。他要在花簡甯兒來見他最後一面的那刻,方真正的明白她。 漫漫雨粉,從天而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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