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日月當空6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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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俏麗突厥姑娘嬉笑著從小弄另一端走過來,在前頭好應側身貼牆讓道的弓謀,卻沒點這樣的意思,朝前直走過去。 雙方迅即接近。 弓謀以突厥語道:「兩位姑娘到哪裡『撩』呵?」 前頭的少女嗔道:「到哪裡幹你的事嗎?快讓開!」 弓謀笑道:「不說便不說,何用這麼凶呢?」說罷側身貼牆。 兩女背著他擠過去,當然揩碰難免,可是兩女竟視為等閒事,毫不在意的擦弓謀之身而來,見到早挨貼後方牆壁的龍鷹時,眸珠擴展,令兩雙美目像夜空的星星般燃亮,顯然認為眼前男子看得入眼。 她們再不是背著他擠過去,而是面對面的擦身而過,且嘴角含笑,眉目帶情,還似故意以胸腿挨碰他,直至遠去,龍鷹仍感受到暗巷銷魂的動人滋味。 女人的威力真大,令龍鷹再次成功投入南城浪漫迷人的風情去。 弓謀移近他道:「她們肯面向范爺,有示好之意,范爺如乘勢追求,說不定今晚即可圓夢。哈!」 龍鷹道:「你在害我嗎?本族女子,上床容易下床難呵!」 弓謀舉步往前,回頭笑道:「只要不懷孩子便成,男有妙藥,女有秘法。今次小人帶范爺去嘗的新鮮玩意,正是新鮮嬌嫩的本族姑娘。」 龍鷹不悅道:「我不喜歡你這樣去形容她們。」 弓謀肅然起敬道:「范爺教訓得對,我以後在用辭上會小心點。」 龍鷹心中湧起怪異的感覺,弓謀雖擺出一副南城大混混的格局,事資上卻似是另有懷抱,不像表面看般簡單。忍不住試探道:「外來的青樓姑娘,是身不由己,本族姑娘何用幹此勾當?」 弓謀默然片刻,道:「一來是貪玩,二來是多情。她們雖肯陪飲陪食,甚至任你親熱,但最後界線還要看姑娘她的心意。她們的收費亦比青樓更高,不是一般人負擔得起,范爺在這方面當然不是問題。」 離開窄弄,一排柳樹往兩邊延展,星羅棋佈的夜空下,小河橫亙前方,一道小橋跨河而過,對岸有座掛上彩燈的民房,益添尋幽探勝的情趣。 龍鷹道:「賺得白花花的銀兩後,她們拿來幹什麼呢?」 弓謀在登橋處止步,目光投往流水,道:「在這裡賺,花在這裡,在總壇由上至下,每個人都要努力賺錢,以保持豐裕的生活。」 龍鷹道:「她們的父母不管她們的事嗎?」 弓謀道:「我幫不住擴展勢力,亦不住付出沉重的代價,所以這裡變得陰盛陽衰,且多孤兒寡婦,雖有撫恤金,但若要活得愜意,須設法多賺些兒。」 龍鷹看到大江聯興盛繁華背後的憔悴,一般人只是活在沒有明天的黑暗中,加上突厥族一向男女關係隨便開放,形成南城的風氣大異於中土的任何城市。 弓謀壓低聲音道:「上頭一直在鼓勵嫁娶生育,卻從不見成效,因為人人都感到活在這種兵凶戰危的情況下,子女是沉重的負擔。異日小人帶范爺到北城去見識那裡舉行的野火會,范爺便曉得思鄉之病已成我們最大的症候。」 龍鷹終於感到不虛此行,弓謀對這裡的瞭解,遠在自稱玩家的複真之上。舉步登橋,到橋頂停下來,訝道:「如此玩意,理該大受歡迎,為何屋內無客,也不見有其他人來訪?」 弓謀來到他旁,深吸幾口河風,道:「這種事絕不可張揚,更不可公開營業,只能靠中間人為她們招攬生意,而小人正是她們唯一的依靠。為了與青樓有別,所以每晚只接待一批客人,以四個客人為限。收得這麼貴,是有道理的。」 龍鷹道:「弓兄是以此維生嗎?」 弓謀道:「我從不賺這種錢,純粹是義務幫忙,亦正因小人有這類門路,故能廣受歡迎,知曉很多不為人知的事。不瞞范爺,今晚我本應招呼兩個六壇級的人物,只因見到范爺,臨時改變主意。范爺確是高明,站在這裡,但遠在十多丈外屋內的一舉一動,仍沒法瞞過范爺。」 龍鷹訝道:「弓兄肯定大不簡單,表面是一回事,內裡又是另一回事。你憑什麼曉得我是範輕舟?又因何似是看中了我某一方面似的?」 弓謀沉聲道:「論壇級,我是五壇級的人物,屬內事鎮,職位是『城監』,工作是每月為南城和北城撰寫詳盡報告,讓大鎮將可掌握民情民意,報告最後會送到小可汗手上。這個身分亦令我成為對兩城之事無所不知的人。可以這麼說,在總壇,沒人比我有更好的人脈關係,想打聽什麼事,第一個想起的正是小人。」 龍鷹大奇道:「如此說你是位高權重,怎會擺出一副混飯吃的模樣,且卑躬屈膝,開口閉口都自稱『小人』?」 弓謀朝他瞧來,雙目神光閃閃,道:「因為在范爺前,弓某正是不折不扣的小腳色。范爺駕到,令小可汗和八、九壇級的猛人全體嚴陣以待,可知范爺的威勢。最精采的是任他們使盡渾身解數,仍沒法尋到范爺一點破綻。」 龍鷹心中大懍,道:「弓兄認為理該找到我的破綻嗎?」 弓謀雙目射出懇切的神色,沉聲道:「在回總壇當『城監』前,我奉命打進雲貴商社大龍頭古夢的集團去,這麼說范爺明白了嗎?」 龍鷹頭皮發麻,整條脊骨像被冰結了。 正是雞蛋般細密也會孵出小雞,何況是冒充一個有點名氣的黑道強徒?不過對方亦可能只是以虛言試探他。如弓謀見過真「範輕舟」,直接揭穿他便成。淡淡道:「我該明白什麼呢?我肯定沒有見過弓兄。」 弓謀道:「范爺肯定沒有見過我,因為小人與範輕舟緣慳一面,但卻因古夢之命,對那個範輕舟做過調查,故對此人知之甚詳,與范爺你相差頗遠。」 龍鷹豁了出去,道:「弓兄既有這個想法,為何不往上報?」 弓謀歎道:「因為范爺不單是我的希望,更可能是最後一個希望,就算將我千刀萬剮,也不肯將你毀掉。更懷疑即使被揭發,范爺仍有揚長而去的能耐。」 又沉聲道:「一路行來,我是不斷出言試探,到深信不疑范爺和范輕舟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才敢說老實話。小人曉得范爺仍未信任小人,這並沒有關係,小人可以很快證明所說的話」 龍鷹審視他的神情,不解道:「只是知情不報,已等若背叛了大江聯,這麼做對弓兄有何好處?」 弓謀兩眼一紅,垂頭道:「我們到屋內再說好嗎?在這裡太招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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