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日月當空6 | 上頁 下頁
一〇


  萬俟姬純仍是那副冷然自若的模樣,像說的只是無關痛癢的話。

  龍鷹懷疑的道:「姬純勿要哄我。」

  萬俟姬純瀟灑的聳聳肩胛,目注窗外的暗夜,無可無不可的道:「聽不到便算了。」

  美女總是得天獨厚,任何普通不過的舉止,出現在她們身上都能令人目不暇給,不能自已。

  龍鷹試探的道:「可以進行我們定情的親嘴了嗎?」

  萬俟姬純朝他瞧來,白他一眼道:「定情的一吻,早給你奪去了,真善忘。」

  龍鷹道:「那怎麼算?」

  萬俟姬純輕柔的道:「人世間除了肌膚相親外,尚有其他不同的形式,我們秘族對氣味比常人敏銳百倍,可嗅出很多東西來。姬純曉得鷹爺或許比姬純更靈敏,像我們現在般擠在一起,已等若願意將自己向你開放。我讓你的香味飄入鼻中,感受到你與別不同的本質,仿如充滿了柔軟波紋的花香,既單純又複雜,沉鬱裡又充盈青春的活力,清淡裡暗蘊化不開的濃郁,宛如催情之藥,同時刺激姬純的味覺、嗅覺和內心的情緒。那次人家來找你好試探你的虛實,反被你強索一吻,正因沒法抗拒你的氣息。」

  龍鷹聽得呆了起來,忘了趁機向她展開愛的攻勢,忘情的道:「姬純的話,為我開啟了全新的天地,雖然一向以來,我都享受觸覺、味覺、嗅覺、聽覺和視覺所形成神奇複雜的感受,卻從未考慮其中一覺帶來的效果。」

  萬俟姬純柔情似水的道:「因為氣味對我們秘族來說,關乎到生死存亡。我們可以嗅到深埋地底的水泉、空氣的變異。我們秘族的武功,便是環繞著嗅覺發展出來的。嗅覺便是呼吸,呼和吸總是成雙成對,只有起頭和最後兩次是例外。所以氣味是我們最親的親人,可以令我們嗅到敵人的恐懼,乃至於意圖,這些話對別人來說是對牛彈琴,但鷹爺當然明白姬純在說什麼。」

  龍鷹閉上眼睛,全心全意嗅吸著她的體香、發香。香氣仿如無數肉眼難察的小粒子,嵌入他的感官裡去,像鑰匙般開啟了他感覺之門的鎖,讓他窺覺氣味的無盡天地。

  萬俟姬純咬著他耳朵道:「你嗅到什麼氣味呢?」

  龍鷹正要用動人的辭藻加以形容,可是話到了舌尖,卻完全沒辦法說出來,為之瞠目結舌。

  萬俟姬純見到他的傻相,笑得花枝亂顫,前所未有的開心迷人,像因捉弄了龍鷹而得意洋洋,道:「言辭能捕捉有形或無形的東西,卻沒法捕捉氣味,只能描述氣味令我們產生的感受。」

  龍鷹一副謙虛受教的模樣,點頭道:「對!例如現在姬純的體香,便令小弟血脈噴張。」

  萬俟姬純在他大腿上狠扭一記,嗔道:「死色鬼。」

  龍鷹笑道:「今次不是好『色』,只是好『味』。」

  萬俟姬純道:「什麼都好,快告訴姬純,你是什麼東西?」

  龍鷹不解道:「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

  萬俟姬純輕輕道:「從沒有忘記,怕的是一發不可收拾。我們秘族的女子,不會隨便和男人歡好,族內亦沒有如其他族的男女嫁娶,男女由族長配對,負起傳宗接代的責任,並不需要愛情,女子懷孕後,與孩子之父再沒有任何關係。」

  龍鷹道:「同姓通婚,不怕其生不蕃嗎?」

  萬俟姬純道:「秘族並不止於一姓,且每隔一段時間,便有其他族的人因躲避戰禍,闖進沙漠內,與我們融合。沙漠絕不像外人想像般全無生機,問題在你是否認識它。」

  龍鷹若無其事的道:「向雨田是小弟的師父。」

  萬俟姬純道:「胡說!」

  又盯著他道:「你怎曉得向雨田和我們的關係?」

  龍鷹當然不能說是法明告訴他,湊過去輕吻她香唇,道:「姬純沒法抗拒小弟時,氣味上會否有變化?哎唷!」

  今次是重重的一拳,轟在他大腿上。

  萬俟姬純大嗔道:「這是我們相識以來,最教人家吃不消的俏皮話。」

  龍鷹分她心神道:「墨夷明是老子的師公。」

  萬俟姬純神秘的美眸能睜得多大便有多大,沉聲道:「你究竟是誰?」

  龍鷹再一次吻她香唇,雖仍是門禁森嚴,但已肯輕柔的回吻他,龍鷹知足的適可而止。移開少許,道:「小弟便是繼向雨田後,第二個練成《道心種魔大法》的人。」

  萬俟姬純迎上他的眼神,道:「你可知小可汗的出身來歷?」

  龍鷹輕鬆的道:「聽說他是身兼魔門兩派之長的人。你們與默啜的離奇關係,是否因他老爹席智而建立起來的呢?」

  萬俟姬純沒有答他,問道:「向雨田在百年前已不知所終,你怎可能是他的徒兒?」

  龍鷹解釋清楚後,道:「既然姬純承認愛上了小弟,為何卻不肯讓我一親香澤?哈!到現在我才明白『香澤』兩字的真正涵義,全與氣味有關係。」

  萬俟姬純笑意盈盈的道:「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人家的心固然沒法拒絕你,身體亦不想拒絕你,但一切要在我正式脫離大江聯,才可和你親熱歡好。」

  龍鷹大喜道:「你何時方離開大江聯?看你的情況已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為何仍戀棧不去?」

  萬俟姬純雙目殺機一閃即逝,淡淡道:「因為我要向台勒虛雲報復。他並不像他爹般明白我們,不知道我們是有恩必報,有仇必算。」

  龍鷹道:「是不是與遭我生擒的採花盜有關係?」

  萬俟姬純道:「似乎沒有事可瞞過你,那可算是一樁,卻不是非報復不可,要怪便怪自己的族人意志不夠堅定,受不住美色引誘。最可恨的是他處心積慮,用盡手段,令我族受到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他還以為我們不曉得,太低估我們了。」

  龍鷹一頭霧水的道:「究竟是什麼事?」

  萬俟姬純道:「不可以說呵!」

  龍鷹擔心的道:「那豈非一天你尚未成功,我仍是只得乾瞪眼睛?」

  萬俟姬純道:「你不想弄清楚,人家為何忽然又肯和你相好嗎?」

  龍鷹奇道:「這種事也可以有原因嗎?男女間兩情相悅,情投意合,自然會親熱,那時一切任乎自然,陰陽相交,水火相濟,為雲為雨,仍人倫之常。」

  萬俟姬純不依道:「你這人哩!總不放過言挑語逗的機會,太可惡了!你究竟想不想聽?」

  龍鷹道:「當然想知道。咦!有人來。」

  萬俟姬純道:「吸掉人家所有氣味。」下一刻她已穿窗遠去。

  來的是惠子,且是放輕腳步,不弄出任何聲音,屏止呼吸,近乎無聲無息。

  只看她被萬俟姬純做手腳後,能比諸女早一步蘇醒過來,便知她有特殊的功法。同時心中升起明悟。

  她是奉湘夫人之命,故意在自己熟睡的時刻,來測探他醒覺的能耐。不問可知是居心不良。

  可以猜想她忽然蘇醒,只以為自己睡過了頭,怕沒法向湘夫人交代,連忙行動。此時惠子離他至少有五十步的距離,心中湧起頑皮念頭,離床而去,穿窗而出,藏身一旁。

  惠子身穿單薄貼身絲質連身裙,嫋嫋婷婷的穿廊過道而來,直抵他緊閉的臥房門外,正要推門而入。

  此測探之計確是妙絕,不虞龍鷹怪責,因可推說是午夜夢回,情難自禁下來移船就磡,沒有男人會怪她。亦只有湘夫人可想出此計。

  龍鷹無聲無息的從後往她撲過去,離她尚余半丈許的距離時,惠子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生出警覺,朝上騰起。

  嚇得龍鷹魂飛魄散,因從沒想過惠子竟是高明至可瞞過他的高手,剛才向她下手的若非如秘女般的超卓人物,又精於潛蹤匿跡,肯定會惹起惠子的警覺。

  龍鷹就在她雙足離地的刹那,從後一把將她抱個正著,在她耳邊喝道:「是我!」

  今次輪到惠子魂飛魄散,軟倒在他懷抱裡。

  龍鷹像贏得最珍貴的戰利品般,抱著她進入臥室,拋往床上去。

  惠子知被識穿身懷秘技,雙目湧出熱淚,淒然道:「范爺!我……」

  龍鷹用手指按在她唇上,微笑道:「我不會怪你,明天如實報上夫人,便說尚未入房,已給本大爺生擒活捉。哈!」

  惠子還要解釋,給龍鷹截斷道:「還有,記著告訴夫人,請她親來一趟,便知我這徒兒未有辱沒師門。」

  接著躺在她旁,道:「給老子好好推拿,待我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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