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日月當空5 | 上頁 下頁 |
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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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鷹露出雪白的牙齒,含笑道:「真不好意思,無意中占了苗大姐的便宜。」 苗大姐「噗哧」笑道:「不用客氣,有空時來光顧奴家的酒館。」說畢與小圓笑著去了。 複真來到他旁,一起以色迷迷的眼光目送她們遠去的美麗背影。 複真歎道:「不要看她一副風流樣兒,卻絕不隨便,范爺肯定是豔福齊天的人,初來甫到便得此飛來豔遇。」 羌赤終於出現,道:「我給擠到天腳底去,差點斷氣。」 複真道:「老赤少有心情這麼好的,懂得開玩笑,男人在這裡真幸福,女多男少,橫碰豎碰,都是香噴噴的胴體。哈!」 羌赤領路前行,道:「我們這年輕的一代,不是被徵召入伍,便是派往外地公幹,剩下的便是這些春心搖盪的嬌嬌女。」 龍鷹順口問道:「你們都是在這裡出生的嗎?」 羌赤答道:「正是如此,上一代的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像我的父母,懷念塞外的生活,六年前回到大草原去,我有兩個妹子,已嫁了人。」 龍鷹心忖這就是落地生根,此時他要將大江聯連根拔起的念頭早已不翼而飛,雖仍想不出妥善的解決辦法,但思考的方向改變了。道:「放著這麼多漂亮妞兒,還到青樓去幹嘛?」 複真歎道:「范爺你有所不知,這裡最流行被奉為天條的一句話,叫『登榻容易下榻難』,摟摟抱抱、親嘴摸手沒有問題,可是一旦有了肉體關係,只要女方提出婚嫁,男方不可拒絕,此為幫規,明白嗎?」 龍鷹道:「在塞外也是如此嗎?」 複真道:「當然不是,男女發生關係再平常不過。但像苗大姐般卻沒有這種顧忌,她的亡夫是七壇級的人物,所以誰都要給她幾分面子。」 龍鷹點頭表示明白,溜目四顧,「咦」的一聲道:「我的娘!竟然有旅館,誰會入住?噢!」 四、五個招搖過市,穿著漢服的少女迎面而來,其中一個撞了龍鷹一下,還向他拋個媚眼兒。 複真大樂道:「范爺在這裡是大受歡迎,該因你不但長得高大,最厲害的是留著充滿男子氣概的濃密鬍鬚,一雙眼睛更具勾引女人的魔力。不過請記著,『登榻容易下榻難』呵!」 羌赤哂道:「范爺在脂粉叢中打滾了十多年,哪用你這嫩得未長牙的毛頭小子來教他?比起你來,范爺不知多麼有自製力,故贏得苗大姐的讚賞。」 歌聲從前方遠處傳來,似是一男和一女在對唱,男的雄亮,女的清越,儘管街道熱鬧喧嘩,車輪聲和騾子、馬兒的蹄踏聲充斥車馬道,仍掩蓋不了為鬧市增添奇異情調的歌聲。 龍鷹訝道:「旅館外難道還有賣藝者?」 羌赤笑道:「不是有人賣藝,而是將我們的風俗帶到這裡來,成為南城最動人的遊戲,有心的男女,會到兩道主河交叉點的四子橋,看中對方後,便以歌唱的形式先大贊對方的美貌、服飾,被看中的一方如亦有意,會進行對唱,還可以互問互答,非常好玩。」 龍鷹記起當年落難,與花間女和明惠、明心到苗寨借宿一宵的情景,便聽到男女對唱情歌。塞外民族都是性情率直、誠懇、熱情和樂天,故形成這類與漢人的含蓄大異其趣的風俗。 三人邊走邊說,街上人來人往,不知多麼熱鬧。你避我,我避你,避不過時會輕輕碰撞,沒有人會因此不悅,若是姑娘家,還贈你一個笑容,像不知多麼愛給你碰著。 中土的城市,塞外的風格。 複真探手搭著龍鷹肩頭道:「范爺有福了!十二天后這裡舉行盛大的『姑娘追』競技,包保好玩。最精采的是幫規對此網開一面,只要女方沒有懷孕,就沒有逼婚的煩惱。這麼樣的機會,每年只得兩次。」 龍鷹心忖,如果不同民族能和平相處,相親相愛,是多麼好呢?道:「竟有這麼便宜的事?」 羌赤道:「遊戲很簡單,男女騎馬向指定目標並轡而行,路上男的向女的盡情傾吐,可說俏皮話,甚至以言語調戲輕薄,女的縱然不願聽,亦只能默默忍受,直至抵達指定的地點。」 複真插入道:「最精采的時刻到了,在折回的路上,女的有權懲罰,用皮鞭追打男的。這時,男的只能躲逃,不能還手,形成男的落荒而逃,女的揚鞭緊追的精采場面,那時千萬人一起呐喊,各為自己的一方打氣。哈!如果只是輕輕在屁股抽兩下,不用我說出來,范爺也該明白是什麼意思。」 龍鷹大感有趣,他個性宜動宜靜,玩起來比任何人都有勁力活力,當年曾和奚人在船上唱歌跳舞。道:「如何指定對手呢?」 羌赤道:「那就看誰來參加,屆時男的聚在東山,女的聚在西山,只要你夠膽出來叫陣,必有人出來應戰,每次可容二十對男女一起比賽,那種瘋了般的熱鬧,想想都教人熱血沸騰。」 複真笑道:「我好像從未見過你站出去叫陣。」 羌赤現出高深莫測的笑意,從容道:「今次你走著瞧吧!」 龍鷹和複真忍不住放聲大笑,三人間友情洋溢。 複真放開龍鷹,指著對街道:「看!那就是我族男人的勝地風月樓哩!從沒有進去的人,是沒喝醉的走出來。」 羌赤皺起眉頭,似有心事。 龍鷹何等機靈,道:「今晚和以後的所有花費,全包在小弟身上。」 複真和羌赤同聲歡呼。 龍鷹早注意到對面的宏偉樓房,三人越過車馬道,正要從聚滿了人的四子橋的其中一橋,到主河的對面去,剛抵橋階,已給人攔住去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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