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日月當空5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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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石橋下時,兩人筋疲力盡,索性任由六個大箱留在河底,他們則藏身河灘的草叢裡,調息運氣,恢復元氣。 石橋和浮橋有敵兵把守兩端,還不時有騾車和騎兵經過,不知為何,與敵人如此接近,反感安全。 龍鷹忽然湊到風過庭耳旁,傳音道:「宗密智來了!」 風過庭忙淨心內守,收斂一切能惹起厲害如宗密智般高手警覺的生命訊息。 兩個人的足音在石橋上響起,停在石橋中間處。 兩人心忖宗密智真識相,忙豎起耳朵偷聽。 宗密智的聲音道:「很奇怪!今晚守城軍安靜得異乎尋常,似在等待某一時刻的來臨,耐人尋味。」 在暗黑裡,兩人暗吃一驚,宗密智確有非凡的感應,如果不是受到眉月以生命施出的厲害咒誓,約束了他附體的邪靈,真不知會厲害至何等程度。 另一個聲音冷然道:「我亦在奇怪鬼尊怎會容許他們有安靜的機會,至少該給他們來一、兩次的突襲,以便他們疲於奔命,瓦解他們的對抗之心。」 龍鷹和風過庭大感詫異,聽此人說話的語調和態度,不但非是宗密智的手下,本身亦該屬一方霸主的身分。 宗密智歎了一口氯,從容道:「大論你有所不知,此是非不欲也,是不能也。我軍從來戰無不勝,而每戰必勢如破竹。可是今次碰上龍、萬、風三子,先有洱西平原之敗,再被其劫奪大批優良利器,到今天將他們困在此處,仍在他們的反撲下接連受挫。對我來說,能遇上對手,是平生快事;但對我的兵將,卻是打擊沉重,士氣低落,還出現了個別士兵畏戰開溜的情況。所以若非能得到一定的成果,宜靜不宜動。」 龍鷹和風過庭終於曉得與宗密智對話者,是從高原逃下來的欽沒晨日,難怪有與宗密智平起平坐的資格。同時大為驚懍。在此刻之前,宗密智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充滿荒誕邪惡的色彩,即使沒真的發瘋,也是個在正常和不正常間掙扎的狂人,視人命如草芥,為所欲為,以滿足他事實上永遠沒法滿足的欲望和野心,是個向邪惡出賣了自己的人。豈知現在耳聽到的他,不但深明人情世故,且思慮周詳,既不貶低對手,更明白自己的情況,且有容人之量,而此正為霸主的條件。只可惜他如龍鷹的其他大敵般,沒法掌握龍鷹究竟是甚麼東西,致棋差一著。 欽沒道:「原來鬼尊竟有如此苦衷,不過龍鷹此子,確不能小覷,竟能以如此手段,破去張魯精心設計的彈石器。幸好我們尚餘兩台投石機,只要張魯今夜能趕制出毒煙炮,向守城軍擲出二十至三十枚,對方定無倖免,即使強如龍鷹,也肯定功力大幅被削弱,只余任我們宰割的命運。」 龍鷹和風過庭在暗黑裡你眼望我眼,均知對方想的是甚麼東西。張魯確是名不虛傳,攻城之法層出不窮。 宗密智道:「毒煙炮的製作真不容易,自于此立營後,張魯便開始研製,到今晚才有點眉目。」 欽沒道:「最困難的是南詔沒有火藥,所以必須找尋有瀑炸威力的代替品,幸而在毒藥方面,有鬼尊親自調配能見血封喉的鬼夜哭,再配合三十多種不同藥料,注以猛火油,只要在發射前以燒紅的烙錐將毒煙炮錐透發火,投到敵人處時著地立即冒出毒煙,隨風擴散,保證一下子可收拾敵人。」 宗密智欣然道:「如明天確一如所料般攻陷風城,張魯應記首功,本尊當然不會薄待大論,如何管治好雲南,建立強大的帝國,需仰仗大論呵!」 欽沒奸笑兩聲,道:「龍鷹此子,詭計多端,善於利用形勢,怕就怕他見勢不妙,從城後山路溜走,不知鬼尊對此可有辦法?」 宗密智笑道:「對此我早有預防,大論可以放心。不如我們回山上去,好好休息,明天由張魯先生親自領軍攻城,我則負責截殺任何想從秘徑逃走的可憐蟲。」 欽沒道:「攻陷風城後,我想親到滇池一趟,找爨斑說話,以解開我們和他們間的誤會,因為異日攻打漢人的姚州都督府,他們在各方面的支持,仍是不可缺少的。」 宗密智道:「大論想得周到,事不宜遲,大論何不立即動身?我會派人領路,黑夜和白天並沒有分別。」 最後幾句時,聲音由近而遠,顯示兩人逐漸遠去。 兩人聽得一額冷汗,想不到對方竟有此厲害手段,若今晚不是因要到敵後進行顛覆破壞的活動,知悉此事,即使讓他們摸進製作毒火炮的作坊去,也要白白錯過。作坊所在的術寨,是能容納過萬俘虜的大寨,沒有目的地進去盲闖亂撞。最後頂多只能偷幾壇火油。 風過庭籲出一口氣道:「南詔的大鬼主,全是山草藥的高手,看眉月便清楚,竟可以調配出如『夢鄉』般的毒藥,宗密智在這方面的能耐,該不在眉月之下。」 龍鷹微笑道:「你想到甚麼呢?」 風過庭雙日閃閃生輝,道:「我想的該和你想的是同一件事。只要我們能偷得毒火炮,再循原路偷返山城,重奪石橋關隘,再非是一個夢想。」 龍鷹欣然道:「這叫英雄所見略同。宗密智在後山必然做下手腳,令他可與鬼卒迅速到達登山秘徑,就像我們剛才利用飛天神遁,攀山越嶺的潛出來。」 風過庭道:「此事可擺到一旁暫不理會,還是偷東西要緊。你的直覺真的靈驗如神,說是偷雞摸狗,便真的是偷雞摸狗。」 龍鷹道:「來吧!由小弟領路。」 兩人重又投進河水去,直到避開敵人的監視,方登上陸岸,往大木寨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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