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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龍鷹道:「我感應到二十二人,如果在對等的情況下正面交鋒,我們絕占不到便宜。」

  符太深吸一口氣,道:「鷹爺怎會讓他們有對等的機會,就像那次你在雪林對付參師禪的情況。比起上次來,今次的對手弱多了。」

  荒原舞提醒道:「二十八宿的人物既然是刺客,警覺性特別高,要接近廢堡而不他們發現,是近乎不可能的事。」

  龍鷹道:「我們在天明前半個時辰進攻,但必須先定下誰去追殺鳥妖。」

  荒原舞斷然道:「交由我去辦吧!」

  符太道:「不是我小覷荒兄的武功,但因魔門之徒奇功秘術層出不窮,由一個清楚他們伎倆者去追他,較有把握。」

  以符太一向不近人情的性格,說出這番婉轉的話,又沒點明是由他出手,對荒原舞可說是非常客氣。

  龍鷹道:「我想到一個解決的辦法。」

  荒原舞訝道:「我要追殺鳥妖之心,沒有人能勸服我,但符兄說的亦不無道理,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有解決的方法?」

  龍鷹輕鬆的道:「我的辦法叫『各安天命』。你們兩人各守一方,鳥妖朝哪個方向溜,由最接近的出手。」

  符太沉聲道:「只是鳥妖一人已不容易對付,你有把握嗎?」

  龍鷹目光投往廢堡,道:「這座哨堡就是我的雪林,任對方有多少人亦難形成圍攻之勢,只會提供我可逐個擊破的有利條件。如只是我一個人潛過去,我有把握在敵人發出第一聲慘叫前,沒有人曉得我龍鷹來了。」

  雨雪仍是灑個不休。

  在日出前的黑暗裡,龍鷹離開山頭,朝古堡潛去。

  符太留守原地,荒原舞早繞到另一邊制高處,靜候鳥妖。

  龍鷹忽走忽停,走時迅如電閃,停時像忽然變成岩石一類的死物。由於身上鋪滿積雪,他又沒有抖掉,此刻即使與見過他的二十八宿等人面對著面,對方一時亦認不出這個滿臉沾上雪粉者,竟然是「範輕舟」。

  雪花亦成了他最佳的掩護,不動時,與鋪天蓋地的白雪融為一體。

  沒有人比身具魔種的他,更懂利用形勢和環境的特點。

  自死而復生後,他的靈覺在不知不覺裡增長著,在大江聯臥底期間,他已發展至能「凝想」的階段,到得到女帝「萬物波動」至高無上的心法,再經這些日子來艱苦征途的反復磨練,他已突破至從沒有人能踏足的境界,超逾了佛道高人的「道境禪心」。

  這刻他用志不分,全面展開靈應,掌握到朝這個方向窺望者只有一個敵人,每當敵人的注意力落往別處,他會生出感應,迅疾移往目標廢堡。而當對方目光落往他所在處前,他已與環境合為一體。

  只一盞熱茶的工夫,來到廢堡的西牆腳。

  哨樓在右方,如翻過殘破的牆,便是哨堡長方形的起居堂。

  下一刻他越牆而入,來到起居堂外,蹲在一扇破窗之下,緩緩取出折疊弓,另一手挾起四枝箭。

  起居堂是個空曠的長方廳,大致完整,故可避風雪,不過如刮起大風,雨雪會從殘破成一個個空洞的窗子捲進堂內。此際堂內橫七豎八躺著十多人,熟睡不醒。

  射殺熟睡者本非龍鷹所願,只恨別無選擇,而此正為戰爭殘酷的本質,在生存和死亡的壓力下,沒人曉得自己在幹什麼,平時的理想再不存在,人性泯滅。

  微僅可聞的對話聲傳入耳內,是兩人說話的聲音,其中之一是鳥妖,來自三層哨樓的第二層。

  龍鷹豎起耳朵竊聽,聲音立轉清晰。

  只聽鳥妖歎道:「我花了兩年工夫在這一帶設立鷹站,自問萬無一失,配合突厥人龐大強悍的兵力,又有薛延陀和熱魅人助陣,心忖只要龍鷹敢來,半個人都逃不掉,豈知交手下來,對方仍是陣容完整,我們卻不住吃大虧,損兵折將,現在突厥的主力大軍竟深陷敵境,失去了主動。唯一的憑恃,便是還留有後著,截斷高昌古道往北的通路。可是這頭鷹空爪飛回來,令我生出不祥的預感。」

  龍鷹明白過來,獵鷹沒帶任何訊息的飛回來,不符約定,使鳥妖生出警覺,遂招來二十八宿的頭子人物商議。

  與鳥妖對話者道:「我見過丹羅度,據他說只是戰馬,便有近二千匹抵不住路途寒冷倒斃路上,凍死的兵員超過六百人,糧食也非常吃緊,我到西域來,本以為只是為龍鷹收屍,怎想得到會是如此的情況。這小子真懂挑時間,竟選在冬季行軍。」

  鳥妖沉聲道:「我愈想愈感到不妥當,你立即去喚醒手下,天明時我們立即離開,往另一據點去。」

  龍鷹心道「太遲了」,倏地立起,四枝箭滿弓下穿窗而入。

  正蓋頭蓋臉熟睡的四個敵人,都是一箭立斃,發不出聲音。

  箭矢破風聲,卻令其他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仍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前,龍鷹左右平分持未接合的接天轟,翻窗入內。

  這批專業刺殺的高手,不知走了什麼運道,遇上比他們厲害百倍的超級刺客,被殺個措手不及。

  左右分拆開的接天轟化為奪命芒鋒,狂風掃落葉的滿堂遊走,想奮起應戰者尚未有反擊的機會,也未瞧得清楚攻來的武器,已濺血暗黑的廳堂。

  龍鷹過處,敵人濺血倒斃,幾下呼吸的時間,堂內再沒有活著的人,龍鷹進入通往哨樓的廊道,朝哨樓疾掠而去。

  接天轟合而為一。

  五人從敞開的門道撲入來,顯然沒想過堂內的己方同夥已全被解決了,暗黑裡一道人影鬼魅般嵌入他們中間去,給手握接天轟中段的龍鷹左揮右擊,殺個措手不及。

  龍鷹以有心算無心,敵人剛從睡夢裡驚醒過來,倉卒應戰,其戰力及不上正常情況的一半,完全未進入狀態,給龍鷹來個最險惡的埋身突襲,遇上的又是只聽過沒見過的奇異兵器,立告陣腳大亂,潰不成軍。

  所過處,本屬強極一時的刺客集團的成員,東歪西跌,鮮血染紅了地磚。

  龍鷹進入哨樓時身上添了兩道傷痕,此乃速戰速決必須付出的代價,但都不能對他構成影響。

  一校長矛從登往上層的石階破空而來。

  龍鷹心中暗歎,知道失去了親手擊殺鳥妖的機會,因此矛勁力十足,甫出手已將他鎖緊鎖死,再不能像先前斬瓜切菜般容易。

  堡外傳來符太約定的尖嘯聲,逐漸遠去。

  「當!」

  龍鷹挑開長矛,然後一分為二,拆開的接天轟如江河之水般朝上狂攻猛打。

  對方雖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即使換過楊清仁,也要應付得非常吃力,何況他遠及不上楊清仁,登時節節敗退,往上移去。

  驀地寒芒在對方後面閃動,那人現出駭然神色,下一刻劍尖已從他胸口貫背而出,發出慘叫。

  那人屍身滾下石階,龍鷹閃身避過,看著荒原舞還劍入鞘。

  荒原舞歎道:「只能殺三個人,又給鳥妖逃往符太的一方,今晚走的不知是什麼運道。」

  龍鷹隨他登上第二層,入目的情景令他大感不舒服。

  荒原舞道:「五頭獵鷹全部了賬,但殺它們的不是我而是鳥妖,這傢伙狠心得教人吃驚。」

  龍鷹道:「你尚未失去殺鳥妖的機會,趁還有點時間,我們去湊熱鬧如何?」

  荒原舞道:「不嫌太遲嗎?」

  龍鷹道:「如果符太能追上鳥妖,並殺死他,我們便是遲了。但殺不死他又如何呢?」

  荒原舞雙目精芒大盛,道:「請鷹爺領路。」

  龍鷹一聲「隨我來」,穿窗投往窗外的茫茫雪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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