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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左、右角樓的兄弟嚴陣以待,驛內的娘子軍為勇士們送來糧水,他們間再沒有種族之別、強弱之分,每個人都盡己之能,獻出力量。

  方雄廷來到三人後方,道:「後院的東西燒得八八九九,再沒有阻敵的效用,不過雪融成水,水卻結成冰,中間突出,往四邊陷下去,非常滑溜。」

  龍鷹等移往牆頭另一邊,眼下是同一情況,無不心中叫妙。

  龍鷹問了個他最不想問的問題,道:「我方傷亡如何?」

  方雄廷答道:「死者十九人,重傷者三十一人,正在治理中,輕傷者就沒有點算過。」

  博真道:「敵方至少折損近千人,我們的情況,算非常不錯了。」

  方雄廷道:「全賴鷹爺以火阻敵之法。」

  符太道:「我們死守牆頭,任突厥蠢蛋攻進來,再在另一邊布下盾矛陣,箭手於陣後還擊,這五十丈遠的冰雪路,將是敵人的死亡之路。」

  博真道:「好計!」

  龍鷹笑道:「你有很強的學習能力。」

  符太歎道:「沒有龍鷹的天下,太沒趣了。」

  龍鷹拍拍他肩頭,道:「就照太少的意思辦,參師禪等人已加入主軍,可知今次攻門是來真的,如再次被擊退,明早前他們將無法策動另一場攻擊,所以對方會不惜一切,不怕犧牲的來爭取勝利。」

  博真問道:「援軍何時可抵達呢?」

  方雄廷道:「至快也要到黃昏時分,但對方必會派人在高處放哨,援軍未至,他們已早一步撤往天山。」

  戰鼓聲起。

  圍驛的各路敵騎全體朝山南驛推進,但各人均曉得南、北兩方的敵人只是佯裝攻擊之態,好起牽制的作用。真正動傢伙的,是攻打東、西兩門的敵隊。

  方雄廷道:「我要回後門去了。」

  龍鷹道:「博真兄陪你回去,同時多領二十個好手,增強實力。」

  博真笑道:「我正有此意。」

  方雄廷和博真去後,龍鷹和符太回到另一邊的牆頭,兩組各五百人的步軍,正持盾提矛的朝他們推進,裡藏箭手、斧手。

  兩翼分由五百騎組成的兩支騎兵隊,開始前移,他們既可攻擊西牆,亦可繞往南、北兩面。

  餘下的一千帥軍,隨後而來。

  守西牆的除龍鷹和符太外,共三百一十五人,對比上少得可憐,特別是外牆門已被摧毀,留下個大牆洞,感覺上似如冰天雪地裡,沒有蔽體的衣服。

  驛堂門大開,百多人在臺階佈陣,拿盾者全為壯女,持矛者為壯丁,箭手卻有男有女,龍鷹方已用盡能發動的每一分力。

  氣氛漸緊。

  龍鷹下令道:「只射兩邊騎兵,放過步兵團。」

  眾人自覺的調動,集中往兩邊的角樓,既避敵箭矢,又可在比牆頭更高處放箭。四十丈寬的西牆,除一頭一尾外,只剩下龍鷹和符太。

  龍鷹向符太道:「要用弓嗎?」

  符太道:「那誰來給你幹掉撲到牆頭來的敵人?哈!我有一事不解,為何你身處戰場一隅,卻像對整個戰場發生的所有事無所不知呢?」

  龍鷹欣然道:「見你勞苦功高,我姑且試答。你真正想問的,該是想曉得這是否一種武功。對嗎?」

  符太尷尬道:「該是這樣子吧!我有點不知該怎樣問才恰當。」

  龍鷹道:「我的答案是可以算是一種武功,也可以不算作一種武功。」

  符太拔出佩劍,一呆道:「這算是什麼勞什子的答案?」

  龍鷹道:「這叫『只可意會,不能言傳』,當你真正掌握這兩句表面矛盾的話背後的含意,方能對我有較深入的瞭解。至於真正的體會,那就要你與我有相同的經驗才成。」

  符太搖頭苦笑道:「我最愛捉弄蠢人,但上得山多終遇虎,遇上對手。」說到最後一句話,倏地橫移,削向一躍上來的敵人。那人明明拿刀來封格,卻被符太古劍一收一吐,險險閃過對方淩厲的一刀,其移往的位置非常刁鑽,變為橫劍往對方雙腿削去,那人連忙變招,淩空來個翻騰,勉強擋著符太毒蛇似的特長窄劍,卻受不住他的劍勁劍氣,噴血拋飛。

  同一時間,七、八道鉤索鉤著城垛,敵人蜂擁登牆。

  以百計的步兵,步伐整齊劃一地穿過牆洞,殺進山南驛的西廣場去。

  箭矢互射,一時喊殺震天,攻防戰全面展開。

  龍鷹此時已憑魔種完全回氣過來,擔杆擊出,至厲害是未卜先知似的,明明是掃往牆頭外空處,總有人送上來給他過手癮般,八個成功登牆者,無一倖免給他掃離牆頭。

  後方傳來敵人滑跌倒地的混亂聲音,沒人想過冰固後的地面如此濕滑,如常舉步也必須小心翼翼,何況還要舉盾擋格布在主堂石階處的戰陣,以百計的箭矢勁射而至,本已東歪西倒的敵人紛紛中箭,不要說還擊,連站都站不穩。前面倒地者,又絆倒後面來的戰友,人人變成活靶,情況慘不忍睹。

  門裡門外,伏屍處處。

  符太鬼魅般在牆頭飄移,他的劍法專走險奇的路子,變化萬千,在平等的條件下擋他的鬼劍已不容易,當他占盡了居高臨下的有利位置,不論高手低手,幸好沒被他宰掉者,多多少少也要吃點虧。

  龍鷹為主,符太為副,配合兩邊角樓的箭手和刀矛手,令敵人沒法越牆頭雷池半步。

  龍鷹挑飛另一敵後,大喝道:「符太!你的劍有何名堂?」

  符太長笑道:「難得有鷹爺欣賞,本人之劍名『長擊』,最愛飲名人的鮮血,愈有名氣愈好。參師禪在哪裡?」

  龍鷹叫道:「踏上擔杆,會帶你到他那裡去!快有一場大風雪哩!」

  就那麼將擔杆擲出。

  符太閃躍而出,絲毫不懼的踏足擔杆上,騰雲駕霧投往牆外的重重敵人而去。

  一陣狂風刮來,雪塵沙暴般給卷起,牆外陷進一片白茫茫。

  龍鷹祭出折疊弓,以最快手法挾箭連續發射,掩護符太。

  這小子已降至離下方敵人不足一丈,驀地雙腳運勁,擔杆變成最可怕的暗器,直接投入敵叢裡,立即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下一刻,符太消沒在敵人深處。

  這麼一耽擱,再有四人憑鉤索抵達牆頭,龍鷹連續發箭,速度快至肉眼難察,就算敵人憑兵器劈中勁箭,對箭勢卻沒有絲毫干預力,眼睜睜的被勁箭貫胸而入。

  龍鷹就憑天下無雙的箭技,將西牆置於絕對的控制下。

  大風雪來了,又快又凶,令龍鷹想起高原羌塘變化無常的天氣,雨雪冰粒夾著寒風打下來,連龍鷹亦感吃不消。

  如果不是感到風雪即臨,他絕不宣讓符太去冒險。

  天地色變,本肅寒冷寂的世界,變成狂暴的天地,遠近樹木左搖右晃,送出一蓬蓬的冰花。

  龍鷹驀生感應,向兩邊角樓的兄弟喝道:「守牆!」

  收回折疊弓,躍往牆頭,往前傾斜,魔勁爆發,越過二十多丈的距離,朝敵方主帥所在的敵騎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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