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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薛延陀抵達由突厥部隊佔據的貞女綠洲後,休息兩天,便可以趕赴呼兒綠洲,再以綠洲為基地,追殺他們。

  他們的心情立即墜入絕望的深淵。遠程奔襲,變成亡命天涯,休說什麼保持完整,有一半人能活離沙漠,已超乎理想。

  龍鷹道:「有人來哩!」

  荒原舞和覓難天極目瞧去,在天地難分、被炎陽的色光統一的遠處,隱見一個黑點在移動著,以兩人的過人目力,仍生出影子不住重疊又分離的錯覺,弄不清楚有多少人。

  龍鷹嚷道:「是虎義,有救哩!」

  一拍健駝,直奔迎去。

  荒原舞和覓難天莫不精神大振,因來的只是虎義,而不是大批己方人馬棄戈曳甲地來會,代表著虎義已安頓好其它人,獨自到來攔截他們,免他們到綠洲去送死。

  兩人呼嘯一聲,追著龍鷹去了。

  虎義果然帶來了在眼前劣況下最好的消息。

  虎義不愧是在沙漠長大的人,在離開貞女綠洲不到三十裡的距離,改采逆風的方向,隔遠已憑異乎常人的鼻子,嗅到水氣裡帶著燃燒東西的氣味,代表有人在生火取暖,曉得不妙,與林壯和丁伏民商量後,改朝位於綠洲西南方四十裡處一個叫「日照井」的地方前去。此井設於從綠洲流過來一條地底河的支脈處,長年藏水,但僅夠供數人之用。

  既沒有交戰,也沒有傷亡。

  虎義見他們劫來整個糧水駝隊,大松一口氣,在乾旱沙漠裡最重要是糧水無缺,其它均為次要。

  後面的人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個個暗抹一把冷汗,又感激老天爺眷顧,戰意昂揚地隨虎義到日照井與精兵旅會合。

  雖然無止無休、艱苦困難,令人疲乏的危險旅程還在後頭,但那種從失而得、轉危為安的動人感覺,依然十分突出,使人永難忘懷。

  日照井處於極可能是大沙海裡最與別不同的地方,位於一個縱橫兩裡的不規則沙穀內,由隆起達二丈許的沙丘團團圍起來,等若一個小盆地。地面由沙、泥和石夾雜而成,長滿各類沙漠獨有的植物,顯然地底長期受地下水源的滋潤。最妙是從外面看來,絕察覺不到有這麼個奇異的處所。事實上,即使最具好奇心者,多看四周兩眼後,便會因沙漠千篇一律的景色生出厭倦,一心埋頭趕路,不願多加留意。

  虎義一直懷疑薛延陀馬賊並不知道大沙海有這麼一個奇異的樂土,現在終於得到證實,盆地內沒有馬賊曾到過的痕跡。

  日照井就在沙谷正中處,愈接近這個只存著少量水的水井,植物愈茂密。二百多頂營帳,密密麻麻地豎立在井口四周處。

  卸貨的工作忙得所有人昏天昏地,這沙漠裡的桃源地立即遇劫,盆地的植物不對馬兒的胃口,所以馬兒吃的是帶備的草料,可是駱駝大哥們卻能吃下任何在沙漠長出來的植物,令人懷疑它們待會兒會否攪肚子。

  龍鷹等已不是第一次看見駱駝狼吞虎嚥的饞相,均有重溫舊夢的溫馨感受。

  虎義來到龍鷹和風過庭旁,道:「於我族來說,駱駝是天賜的神物,脾氣是差一點,但所有畜牲裡,只有它們在吃夠了牧草之後能連續走上十五天,從一個有水的地方,走到下一個有水的地方,要是沒吃上草,只要沒遇上沙暴,仍能堅持五天。」

  風過庭道:「它們排汗的速率肯定低我們很多,我已運功收斂毛孔,但不到一個時辰,已像給太陽蒸幹了。」

  虎義道:「據我族流傳下來的說法,我們流汗的速度比它們快幾倍,最離奇是它們即使失去占體重四分一的水分,仍可以若無其事,如果是我們,早乾涸死掉了。」

  龍鷹道:「十五天,能否讓我們抵達貞女綠洲和呼兒外的另一個綠洲呢?」

  虎義搖頭道:「除非我們現在不讓駝兒喝水,否則我們哪裡都去不了,首先倒下來的將是馬兒們。薛延陀人的計畫,是讓駝兒們在貞女綠洲補充糧水。」

  林壯道:「我們現在等於忽然消失,亦不怕有探子,在這個地方,不可能偵騎四出,縱有也瞞不過我們,來兩個,殺一雙。」

  龍鷹道:「剩下來的食水,夠我們用多少天?」

  管軼夫剛來到他們身後,聞言答道:「所有水囊內的水,只餘下小半,供駱駝喝後,只夠我們多捱五天。」

  龍鷹大喜道:「那就綽綽有餘了。突厥和薛延陀人既見不到我們,又被我們劫走糧水隊,會以為我們避貞女綠洲而不入,而食水又只能捱幾天,唯一生路是趕往呼兒綠洲去,敵人哪還有等下去的耐性。如果我是邊遨,會教騎馬的突厥人留守貞女,自己則領賊党到呼兒找我們報復。兄弟們!貞女始終是我們的,呼兒喚娘的則是馬賊的未來寫照。哈!爽!」

  管軼夫雙目放光,道:「何時攻打貞女?」

  龍鷹道:「就是由今天算起,第四個破曉的吉日良辰。」

  眾人轟然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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