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之主(16)_黃易

十六

　　在自動導航系統下，破浪號在繁星滿天裡悄悄地在無涯無岸的茫茫大海中滑行。

　　船上不見一絲燈火，主艙內的燈光都給窗簾隔得一線不漏，這當然違反了航海國際法，但在這已成了勢力籠罩全球的超級石油跨國企業聯盟眼中釘的破浪號來說，這小小的求生之道當然是情有可原的。

　　假若有任何海空的不明物體出現，船上先進的雷達偵察系統會發出警報，提醒刻下正在主艙內進行興高采列慶功晚宴的人。

　　艙內一片熱鬧，上校敬了船長一杯後，笑道：「我始終不明白，為何蘭芝小姐肯從酒吧內迭起的酒鬼山的最底層裡，拖了你這老色鬼出來，讓你在這裡作威作福。」

　　船長眼中露出緬懷過去某段光榮日子的神色，低回不已地道：「蘭芝小時候最喜歡爬我的肩頭了，唉！她長得真像她母親……」

　　盡飲滿杯，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再歎一口氣：「這樣可愛的女人，不到三十歲便死了，是否天在作孽？」

　　剛好這時梳洗後，一身疲勞盡去的淩渡宇推門而入，「頑童」莫歌眼神一亮，跳了起來，搭著淩渡宇的肩頭，涎著臉道：「小色鬼大英雄，到這裡來坐。」

　　淩渡宇有點奇怪地在他旁邊坐下，對面的強生高興地為他斟了小半杯白蘭地，笑嘻嘻道：「試試酒味，不喜歡還有另外的選擇。」

　　莫歌打開了一瓶可口可樂，加進杯內的酒裡，笑道：「加點可樂，味道才真香呢！」

　　淩渡宇暗忖這小子為何忽地變得如此前倨後恭、積極好客，剛好收到夏信送來的一個眼色，表示那瓶可樂有古怪。

　　他不禁心中暗笑，這莫歌愛整人的天性始終不改。

　　莫歌將杯子塞入他手裡，笑道：「喝吧！」

　　淩渡宇用鼻一嗅，已心知肚明對方的奸計，若無其事舉杯痛飲。

　　莫歌眼中得色更甚。

　　夏信目瞪口呆，想不到有了他警告性的暗示後，淩渡宇仍為奸人所害。

　　莫歌的高興才剛開始，淩渡宇兩腮儲滿加料酒的臉孔已像破浪號的炮塔般，轉了過來向著他。

　　莫歌一呆，想大叫不好時，淩渡宇口含著液體，像大水泉般照著頭臉向他噴去，弄得他全軍盡墨似地，發、臉、身無不沾上黑色的液體。

　　淩渡宇裝作無知地問：「為什麼味道這麼怪？」

　　夏信第一個狂笑起來，第二個是強生，接著笑聲像瘟疫般蔓延至每一個人嘴裡。

　　莫歌任由液體順乎自然地由捲曲的頭髮流往臉上，滴在身上，緊繃著臉責問淩渡宇：「為何你不噴向強生？」

　　淩渡宇聳聳肩：「你那瓶可樂是什麼東西？」

　　莫歌冷冷道：「中國醬油！」

　　到了這裡，終於忍不住狂笑起來，同時接過了淩渡宇遞過來的臉巾，喘著說：「好小子，我終於服了你。」伸手大力拍了淩渡宇的手臂兩下。

　　強生大笑下將手伸過來，在他俯低的頭上用力一推，推得笑彎腰的莫歌軟癱在沙發上。

　　一時間艙內充滿了真誠的友情和歡笑。

　　老好人霍克深高興地舉杯和強生的杯子相碰，發出「叮」一聲清響，這時沐浴後的肖蠻姿正推門而入。

　　黑色的短髮閃閃發亮，Ｔ恤短褲露出的玉臂和大腿，散發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連一向對女人不大注意的上校和霍克深，也看得眉毛聳動。

　　只有漁夫仍靜坐一角，默默喝著悶酒。

　　肖蠻姿毫不避嫌，來到淩渡宇旁的空位，挨著他坐下。

　　門再開，香氣盈室。

　　妮妮眉開眼笑地托著一大盤香噴噴的焗烤龍蝦進來，宣佈：「這是『頑童』為我們從深海取上來的美食！」

　　怪叫聲立時此起彼落。

　　淩渡宇也感到饑腸轆轆，先揀了一隻給身旁的美女，才為自己取了一隻。

　　妮妮很自然地在夏信旁邊坐下，夏信也很自然地將到手的龍蝦放在她的碟子上。

　　淩渡宇瞇起眼瞅了有點尷尬神色的夏信，心中大樂，看來在他和肖蠻姿離開期間，這對男女有了新的進展。

　　老色鬼舉起杯中酒，以一船之長的姿態向眾人道：「這一杯是感謝中國博士的偉大成就，和預祝我們不知是什麼任務的成功。」

　　怪叫聲中，眾人盡情痛飲，跟著刀叉齊舉，向碟上的美食進行搶攻。

　　連有點落落寡歡的漁夫也積極地參與了這集體行動，不知他是因為真的肚子餓，還是感染了眾人興奮的情緒。

　　上校面容忽地嚴肅起來：「明天正午前我們便會抵達目的地，現在應是向各位說出這次任務真正內容的時候了。」

　　眾人一齊停了下來，注意力全集中到這強悍冷酷的職業軍人身上。

　　他真的肯將這只有他和蘭芝小姐兩人知道的秘密揭露嗎？

　　上校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緩緩道：「各位聽過『海洋黑變』沒有？」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