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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黑空逐漸安靜下來,動態沌子被數量多上萬倍的靜態沌子同化,只是餘波蕩漾,無複先前激烈的情況,就像湖水逐漸回復平靜。

  龍馱往後撤退,避往我們思感神經因受影響而沒法觸及的距離,一如當年黑空的情況,只是空間並沒有扭曲凹陷。我和女王並肩飛離戰堡,直抵剛可同時感應到敵我雙方的空域。龍馱和他的軍團重整陣腳,結成一個球狀巢艦,卻只有原先尺碼的十分之一,折損近九十億戰士。不過餘下的十億戰士是禁得起沌子風浪考驗的精銳,加上龍馱,論實力仍在我們之上。

  我故意挨著女王飛行,已是我在過去一千個宇宙年和她最親昵的行為,湊到她耳邊以能量震盪她的耳鼓,道:「我可以擁抱女王嗎?」

  芙紀瑤「嗯」的應了一聲,不置可否,我只好當她答應了,將她擁入懷裡,她的嬌軀溫熱柔軟,輕輕抖顫,在絕對黑暗的包圍裡,於敵我雙方對峙,最後決戰暫止又隨時一觸即發的時刻,感覺格外銷魂蝕骨。人類的愛火情花宛如鏡花水月,燃燒後轉眼又重歸沉寂,但我卻曉得和她相戀的愛火永遠不會熄滅,因為那是天然的結合和吸引,愛情的極致,像聖土的水往下流淌,火往上燃燒。

  我輕輕道:「批准我吻你嗎?」

  說畢,再不理會她的答案,重重吻上她的香唇。她情不自禁地雙手纏上我的脖子,柔軟靈甲包裹著的動人胴體似要擠進我體內去般熱烈反應。磁場開放了,兩個心靈再沒有任何隔閡,陽魂陰魄繾綣纏綿,渾成一體,日換星移,能創造生命的離奇能量在其中循環往復,迅快積聚,仿佛千川萬河,滾滾流入生命的大海,遠遠超越了阿米佩斯式愛情的境界。

  接著我們亮了起來。「轟!」生命的能量爆發,我們變成一個金色的太陽,光耀黑空,宛如天地初開,我們形成的微形生命蛋,在黑空開啟新的小宇宙。沌子再次分裂為正子暗子和明子,燦爛壯麗的星空倏地重現眼前。我和女王以最離奇的方式,破掉龍馱的黑空妖術,是活脫脫的神跡。夢還回到女王的玉指。在正空間的戰堡失去了夢還的支援,空氣般融解,四十多萬艘以角人艦為主力的大小戰艦,如出柙猛虎,殺往敵陣。

  芙紀瑤溫柔的道:「小心點!」從我懷抱裡脫身,返回往她駛來的隆達美亞號,我則神舒意暢地一個閃身,迎上候鳥號,穿壁而入。

  大黑球叫道:「此仗勝利在望,就看能否宰掉龍馱。」

  歌天讚歎道:「以微形生命蛋破掉黑空,這一招精采絕倫,我肯定龍馱已心寒膽喪,不知拿什麼來應付我們的宇宙搖滾。」

  獨角喝道:「發射!」

  能量彈射出,同一時間我方每艘戰艦均發射一枚至十多枚不等的能量彈,有慢有快,朝半光年外的帝國巢艦勁射,性質各異的能量彈,帶著不同的芒光尾巴,形成一張由不同色線組成的大網,淩空往敵人罩去。敵人不慌不忙噴射能量,祭起一面遮擋全艦正前方的能量盾,一副照單全收的姿態。

  普林野嚷道:「龍馱中計了。」若論仇恨,候鳥號內最痛恨龍馱的生物正是普林野,而拜廷邦亦是受害最深最重的種族。

  歌天點頭道:「龍馱是全力出手,再沒法像先前般遊刃有餘。」

  大黑球淡淡道:「金森快出來!時機一閃即逝啊!我的神!龍馱的思感肯定已被生命蛋的爆發癱瘓了。」

  獨角道:「我感應到金森哩!你的宇宙!」

  話猶未已,巢艦的後方冒出大團黑壓壓不斷蠕動的怪物,我們定神看清楚點,加上思感神經的輔助,頓時齊聲怪叫歡呼。出現在敵艦另一邊的正是魔洞部的旗艦戰神號,比任何魔艦都大上十多倍,艦身由魔精結構成體,動力來自艦內的微形黑洞,曾是上參無念的坐駕艦,現在則成了以金森為首的魔洞部戰士反擊龍馱的主力。

  這回與龍馱的決戰,我用盡了孫祖師爺傳下來的兵法要訣,多算勝少算不勝,靈活運用,隨機應變,針對龍馱可能的戰術,設計種種應變之法,所以打開始便牽著龍馱這個所謂新戰神的鼻子走,讓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深淵。直至剛才的一刻,龍馱的兵力雖被大幅削弱,處處落在下風劣勢,但仍非沒有一拼之力。而我們即使獲勝,也將勝得非常辛苦,肯定傷亡慘重。但金森這著奇兵,卻可令敵人失去還擊之力。

  蠕動的是在戰神號四周張牙舞爪數量逾億的大小魔隕石,趁著龍馱集中全力應付我們能量彈的時機,全部魔隕石脫離戰神號的力場,宛如懂找尋獵物的隕石怪般,蝗蟲怒蜂似的往巢球艦暴雨般灑去。銀光閃閃的戰神號同時現形。

  候鳥號的能量彈首先擊中巢球艦的能量盾,爆起大團光雨,能量盾劇顫一下,現出彩光,接著其他能量彈數以百計的一蓬一蓬轟上敵盾,頓時光花四濺,彩光漣漣,令敵人再無暇兼顧另一邊的攻擊。魔隕石雨一陣一陣的狂擊猛打球形巢艦,激起無數夾雜著血紅色素的銀色光雨,每點紅光都代表著帝國戰士的直接損耗,再不是護盾的芒采。

  金森指揮的戰神號,射出一柱裂破虛空貫滿暗子力量的集束光,趁帝國軍士應付兩面夾擊疲於奔命的當兒,劃過巢艦,濺起高達百地裡的能量雨花,令巢艦傷上加傷,更無反擊之力。候鳥號在大黑球控制下,搖往明間,然後從巢艦旁彈出來,在眨幾眼的速度中,連續千多下重複猛撞巢艦的同一位置。這次近身交鋒是以硬碰硬,比拼的是雙方的實力。一時損耗的光雨漫空激射,龍馱再不能像剛才於暗間般將我們反震開去,只是在挨揍。

  「砰!砰!砰!」巢艦內部發出接續不停的連串爆炸聲,我們的撞擊將巢艦轟出個深陷下去的巨坑,天馬級的極子能量往整艘球形巢艦擴散,現出條條的裂痕,蛛網般展現。一道九色異芒,從巢艦核心射出,命中候鳥號,候鳥號應擊往外拋擲,再沒法多撞巢艦一下,我和歌天聯手將九色能量反逼出去,保住反應爐。

  然後,時間似乎停頓了,龍馱無敵宇宙的神話在我方全體戰士的見證下宣告破滅,球狀巢艦解體,約四分之一的帝國戰士重組為大小巢艦,數目不到一萬,意圖繼續頑抗,但其他逾七億的帝國戰士,卻化為數十億微細單位,四散逃亡,再不肯為龍馱賣命。在死亡的威脅下,除了盲從龍馱的狂熱分子,在我們先前攻心離間戰術強大的效應下,這是必然的結果。敵人敗勢已成,我方勝券在握,更是戰意遽增,士氣如虹,四十萬艘戰艦以狂風掃落葉的雷霆萬鈞之勢,攻向帝國的殘餘部隊,放過逃命的敗卒。

  普林野道:「龍馱躲在哪裡?」

  在能量彈、集束光亂飛的混亂太空戰場裡,沒有生物的思感神經不受干擾影響,以我和歌天的靈銳,一時之間亦沒法掌握龍馱的位置。獨角歎道:「他剛才趁逼開我們之際,獨自溜進暗間去。無恥!」

  我們搖進暗間去,均心叫不妙。龍馱幾乎融入了暗間,以我的思感能力,他仍只是一團時隱時現、若有若無的模糊能量「影子」,如給他逃走了,肯定不可能探測到他。在我和歌天通力合作下,天馬級極子能量箭從候鳥號的發射器激射而出,以天馬極速的速度,眨眼間追上龍馱。

  「轟!」龍馱的幻袍變成一個圓球,流動著九色芒彩,硬捱我們一箭,爆起照耀暗間的能量光雨,濺射至數百地裡之外。幻袍寸寸碎裂,化為另一蓬粒子光雨,現出他身穿盔甲的威武體型,他並未趁機逃遁,雙手盤抱,一股九色能量芒從他兩手處卷旋而起,直往候鳥號襲來,速度之快,只比我們的能量箭稍慢一點。

  誰都沒想到,在連番受挫、能量嚴重損耗和元氣大傷下,龍馱仍這般不可一世,頑強敏銳淩厲,如被他的九色能量柱撞個正著,強橫如候鳥號亦要被徹底癱瘓,不知被轟到哪裡去,龍馱此著確是脫險的高明手段。

  歌天喝道:「宇宙搖滾!」

  我和歌天同一時間、不謀而合的穿船投往暗間,大黑球則及時在能量柱臨身前,操控候鳥號載著獨角和普林野搖往明間去。在過去的一千年,我們五人和候鳥號日夕操練宇宙搖滾的戰術,為的就是應付眼前的情況。歌天化作長芒,剎那間迎上全力一擊後尚未回氣的龍馱,施盡渾身解數,拳擊腳踢肘擊身撞,以水銀瀉地無隙不入的攻勢,與龍馱近身纏鬥,龍馱雖落在下風,仍能見招拆招,並不斷反擊。與超級載體完全結合後,他的魔功更是得心應手、隨心所欲。

  我切入戰團,覷准機會一掌往龍馱拍去。

  「蓬!」龍馱震開歌天,迎上我的一擊。

  「轟!」兩掌相擊,九色能量與我的天馬戰氣毫不含糊的直接交鋒,九色芒光和金芒由掌緣處泄瀉開去。我雖然封擋了他可怕的能量,不讓他的魔功侵體,仍吃不住那龐大的衝擊力,硬被推得往後飛退。歌天往他撲過去,我和他都看穿龍馱已是強弩之末,現在只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拼死頑抗。

  「霍」的一聲,龍馱消失了,躍往正空間去。在他離開暗間前,以能量製造一個漩渦,攪動暗子,將我和歌天捲入能量漩渦去。我們心叫不好,在擺脫漩渦前,是不可能施展宇宙搖滾之術的,這麼一蹉跎,肯定會被龍馱遠遁。只要他再潛進暗間去,憑他在暗間潛蹤匿跡的本領成功脫身,以後將不知到哪裡去尋他?我們的誅魔計畫,豈非功虧一簣?

  我和歌天攜手合作,化掉漩渦,但已知慢了一步。而龍馱的逃脫已成既成的事實,但又不得不盡最後努力,躍上正空間去,頓時喜出望外。兩道光影在正空間離合交錯,美麗的阿米佩斯女王手持夢還劍,以她最擅長的近身搏擊戰術,殺得能量接近油盡燈枯的龍馱再無還手之力,盔甲破碎,形似厲鬼,雙目彩芒不住減弱。夢還劍斬上他的身體,濺起的再不是護體的九色光雨,而是黑血般的能量滴。

  「轟!」芙紀瑤一劍貫穿龍馱的心窩,再拔劍後撤。

  龍馱雙目現出不能置信的神色,看看芙紀瑤,又朝我和歌天瞧來,最後發出響徹星空的慘厲嚎叫,爆作漫空黑點。一代凶邪,授首于女王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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