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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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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明白了!黑龍藏布智慧之高,應變之靈活,儘管他是我的死敵,也不由得我不打心底裡佩服他。 大帝號在美麗的星空乘風破浪,朝目的地飛翔。絕色俏立船首,美目淒迷,凝視宇空深處,秀髮飄揚,白衣拂舞,丰姿綽約。純以姿色論,確可與芙紀瑤的絕代風華各擅勝場。但只要想到她就是黑龍藏布的化身,一個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的可怕生物,美麗的軀殼和其內心的邪惡是那麼極端對立和不相配,那種古怪和不舒服的感覺是沒法形容的。 我並不真正的瞭解她,尤其是她和黑龍藏布的關係,可是值此一刻,至少能明白她的心境,等於某一程度上瞭解了黑龍藏布。「他們」是最古老的生命體之一,年紀與地母和龍馱該差不了多少,是宇宙初開以來一直存在的生物,歷盡宇宙的風塵和滄桑。在不斷的進化下,黑龍藏布悟通生命和空間的秘密,掌握了一切,廣袤的宇宙再沒法予他新的驚喜,直至他從夢尊處得悉那「大秘密」,知道宇宙之外還有無數不同的宇宙,就像一個居住在一個孤島的人,知悉除他的海島外尚有無數的海島和陸地。從此橫渡混沌之海,去找尋別的宇宙,成為他生命的唯一目標。在這一刻,「他」終於立足唯一能讓他橫渡混沌之海的飛艦上,地母另一半的我亦在他伸手可及的近處,他的心情可想而知。表面上,黑龍藏布的「美阿娜計畫」正一步一步走向成功。 我探手過去,摟著絕色纖柔的小蠻腰,心中想的卻是芙紀瑤。這叫虛與委蛇,敵我的鬥爭進入白熱化的階段。絕色小鳥依人般靠貼著我,嬌喘細細的道:「自墮落城別後,過去的二百多萬年,你到哪裡去了呢?」 她似是隨意的一問,卻道盡敵我之情。絕色便是黑龍藏布探察敵情的間諜,但也反過來變為我知敵的唯一管道。這段時間是黑龍藏布瞭解我的一個盲點,無法確定我是不是到了混沌之海找尋天馬,也間接說明他察覺不到我心核內的天馬能量。 我毫不猶豫的答道:「為了逃避龍馱的追殺,我躲進宇宙之心去。只有在那裡,我才可與地母陽魂進行終極結合,經過二百多萬年的修行,我成功了!」 絕色輕描淡寫的道:「你又憑什麼悟通宇宙搖滾的秘密,成功登入大帝號的呢?」 我整個人輕鬆起來,皆因在苦無良法去證實絕色是妖而不是人的五千多萬年,終於找到絕色從話語中洩漏出來的破綻。「登入大帝號」這句話,是我從上參無念處聽來的,是奇連克侖被刺殺時向他的手下以神遊力發出的最後訊息。刺殺奇連克侖的既然是絕色,當然沒法截聽奇連克侖向我發出的神遊傳訊,只有潛伏近處的黑龍藏布有可能和有那個本領截劫訊息。簡單的一句話,暴露了黑龍藏布和絕色的關係。 我若無其事的答道:「憑的是地母陽魂的離奇特性和我對正空異空的瞭解。不論正空異空,均處於同一空間,只因速率和能量結構的分別,形成不同層次的空間。特別是明空和暗空能量本質的極端對立,順逆不同,故在一般情況下沒法逾越。宇宙搖滾正是從明子轉為暗子或暗變為明的宇航功法,能於剎那間跨越遼闊的距離。」 絕色美目投往遠方,異芒爍動,不知想到什麼。這回我真不知她腦袋裡又在轉什麼詭計歪念。驀地靈機一動,我猜到黑龍藏布躲到哪裡去了。自曉得判斷失誤,黑龍藏布並非藏在絕色的心核內,我宛如在絕色的誘惑怒海裡航行,無暇分心去思索別的問題。此刻弄清楚她是妖非人,去掉擾亂我靈智的心障,頓時精神一爽,掌握到這場決戰敵我的最新形勢。黑龍藏布已先一步趕往飛行魔洞,設法降伏魔洞,再設置陷阱,待我掉進去。當然,最好絕色能藉由她和我特殊微妙的關係,兵不血刃地收拾我,那他就省去很多工夫。 「伏禹!」 我心不在焉的應道:「什麼事呢?」 「我要你向我證明你對我的愛。」 我心叫不妙,朝她瞧去,心知肚明她在懷疑我的「忠誠」。她刺探的招數肯定不容易化解。絕色不容我有思索的時間,移到我前方,雙手纏著我的脖子,投懷送抱,仰起如花嬌容,媚眼如絲的道:「吻我!」 我暗叫救命時,她已噘起鮮豔欲滴柔軟濕潤的紅唇,擺出待吻的姿態。更要命的是她的身體滾熱起來,霞生玉頰,小耳朵都紅透了。她勃發的生命力燃著了我的心核,就在此時,她的心核徹底地向我開放,當然是要我做出同樣的回報。這一招確是神仙難擋,我若是真的愛她,吻她時便不該有任何保留,始能達到靈欲一致的愛情境界。我雙手從她脅下穿過去,抱緊她,就像抱著一團既誘人又危險的烈火,稍一不慎,即招來焚身之禍。在這樣熱辣辣的情況下,如果我仍封閉心核,等於表示我壓根兒不信任她,那麼千辛萬苦、得來不易,唯一能算倒黑龍藏布的計畫,勢將盡付東流。我再也沒有另一個選擇。我痛吻她的香唇,心核緩緩開放,天地旋轉起來,漫空星辰似在為我們翩然起舞。我們的磁場渾融在一起。 下一刻,大帝號躍上光明空間去。絕色嬌軀不斷抖動,每一下顫抖都對我生出具有肉欲、原始狂野意味的挑逗。但我卻清楚在我改變她分子結構,從明子激變為暗子的情況下,她縱有劫奪我烙印的能力,也無所施其技。大帝號搖滾往黑暗空間,跨越了遼闊的距離。直到大帝號在黑暗空間回復穩定,乘風破浪,我離開她的香唇,微笑道:「這就是宇宙搖滾的宇航術!」 飛行魔洞像黑暗空間裡的異空,懸浮在前方茫茫的暗黑裡。我和絕色並肩立在船首,表面看確是宇宙的絕配,誰想得到我們是各懷鬼胎。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或許仍在惋惜剛才痛失制伏我的機會,又或在思索從明子轉為暗子的異術:我卻在深深思索飛洞現時的情況。 黑龍藏布長居的彩虹河系,擁有奇異的吞吐黑洞。以老妖的作風,移居該處應不是為了吞吐黑洞形成的美麗「彩虹」,而是為了深入研究吞吐黑洞的奧秘。以智慧、識見、經驗和年紀各方面作比較,黑龍藏布既曾對黑洞下過苦工,且非一般的黑洞,那他對黑洞的認識,當在上參無念之上。只不過他是深藏不露,所以沒有生物曉得他在這方面的能耐。我一直奇怪,像黑龍藏布這般神通廣大的生物,怎會對能威脅他存在的飛洞坐視不理,假如他對飛洞瞭若指掌,可在任何一刻加以破壞,他的不聞不問只是因為他另有打算。所以,當他知道我要去征服飛洞,再以之設下陷阱來算計他時,他便先一步去降伏魔洞,再以之來對付我。想想都感頭痛。 老妖將沒有了上參無念的飛洞改為什麼樣子呢?我反而不太擔心藏在洞心的夢還,它現在具有天馬般的本領,又熟悉老妖,該有足夠自保和繼續隱藏的能力。問題在黑龍藏布是不是已識穿我們的佈局。由金森向絕色提供的版本是飛洞已進入最後的階段,上參無念投進洞心去,當整個力場塌縮往洞心,魔宮亦會被扯入洞心去。然後飛洞往最接近的黑洞跳躍,如能從目標黑洞彈往正空間,宇宙將沒有力量可以阻止飛洞吞噬宇宙的行動。只要老妖沒有發覺藏在洞心的不是上參無念而是夢還,我們的計畫便成功了。 「你在想什麼呢?」 我目光移往絕色,從容道:「我在思量我們現時的處境,不論飛洞如何兇險,我們已到了有去無回的地步,只有堅持下去,直至殺死上參無念,征服黑洞。而老妖會否中計倒是其次,為宇宙解除飛洞的威脅,才是我們此行的主要目標。」 絕色欣然道:「我喜歡你說這番話時自然流露出來頂天立地的英雄氣概。」 我長笑道:「上參無念,我們來哩!」 大帝號倏地增速,破開黑暗空間,闖進飛洞的外力場去。 大帝號二度破入飛洞的力場。一切都像停頓了,不論大帝號或我們,再也無法從空間攝取能量,力場似乎沒有絲毫改變,但我曉得飛洞已落入黑龍藏布的絕對控制下,因為我感應不到洞心,感應不到密藏那裡的夢還。大帝號船速驟降,帆幅停止顫動,純靠餘力和洞心的拉力以數倍光速朝魔宮滑翔過去。魔宮也不是以前的魔宮,而是一個以魔精密封起來的空間。 絕色道:「一切如金森所描述的那個樣子,飛行魔洞正處於最後的極變階段,力場塌陷至不到四分之一光年,洞心被包裹在魔精內,上參無念隱藏在裡面,令人無從入手。伏禹!你有降魔之計嗎?」 我從容道:「我們立即離開。」 絕色失聲道:「離開?」 我心中好笑,淡淡道:「離開後,我們可以再回來,以此測試上參無念的應變能力。」 話猶未已,異變忽起。遠方的魔宮綻發耀目的銀光,宛如一個銀色的太陽,驚人龐大的能量波以魔宮為中心往整個力場迅速擴展,塌縮的空間變為往外膨脹的空間。這是不可能的。飛行魔洞的力場是一個由負空間衍生的負力場,沒有能量可在其間傳送而不被抵銷瓦解。唯一的解釋是黑龍藏布已破掉飛洞的空間結構,化為一個吞吐黑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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