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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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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心中警告自己,以後再不可如此疏忽大意,雖說黑龍藏布的空間魔法非常高明,但如果我不是心有定見,甫看到扭曲的空間被解開、星系荒棄,心中便被找不到黑龍藏布的失望情緒支配,該于抵達時就發現這個異常的空間。裡面藏的究竟是什麼事物,竟能透過扭曲了的空間呼喚我?會不會是黑龍藏布本人?還是另一個陷阱? 細想又覺得不可能。如果黑龍藏布留在這裡,理該讓隱藏整個星系的空間保留,不用這般鬼鬼祟祟的只封閉扭曲相對而言微不足道的一個小空間。若是以前的我,會對這個「異空」毫無辦法,但現在有了天馬的能量,再沒有空間難得倒我,困得住我。 拔身而起,朝目標位置投去,能量天然轉換,融入扭曲空間的能量速率去,降落在被隱藏於空間裡的小衛星上,踏足其遍佈沙粒的地表。 一座尖起陡峭、高山似的物體矗立前方,不知為何,我曉得那並不是一座大山,而是一棵龐大無匹的超級巨樹,它曾經有過綠油油充滿生機的輝煌歲月,但現在已步入枯黃萎謝不可挽回的死亡過程,地底佈滿了它延伸進去的樹根。 在黑龍藏布的陀螺星系,不論發現什麼稀奇古怪的植物,都不應感到訝異,只該視為理所當然,可是當星系被廢棄二百多萬年後,所有星系變成沒有半絲生命痕跡的荒土,惟獨其中一顆小小的衛星被封閉在一個高度隱蔽的空間裡,還存活著一顆巨樹,而黑龍藏布似乎沒有毀滅它的方法,只能任它枯萎死亡,就是宇宙的奇事異聞。呼喚我的肯定是它。 比起星系的其他星體,現在踏足的地方更是了無生氣,連陽光也不能透進來,黑暗冰寒,就像一個失去了一切希望的絕地! 我移至山形巨樹的前方,問道:「你在呼叫我嗎?你是誰?」 一個沉重、緩慢的聲音從地底傳上來,以銀河語道:「我一直在呼喚你。從絕色吻上你嘴唇的一刻,我便呼喚你,只是你聽不到。幸好你終於成長,靈覺大大提高,終於聽到我的呼喚。」 我心神劇震,脫口道:「你是誰?」 它道:「曾經有一段時間,很長很長的時間,悠久得像從宇宙初開後便一直是那樣子,我自由自在的活著,不追求任何變化,只是享受著存在的樂趣,偶爾和知心者分享我的感覺和經驗。我不單沉醉於過去的回憶中,又深深體會眼前的一刻,還嚮往未來。過去、現在和未來並不是單線的時間軌跡,而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它們的時空巧妙的關聯著,從無限的可能性中,我可以憑蛛絲馬跡找到某一可能性。」 我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失聲道:「樹王!你就是能預言未來的樹王!」 樹王深沉的道:「這曾是宇宙其他生物抬舉我的稱謂,事實上我只是一棵樹,存在於浩瀚的宇宙中,我很難向你這麼年輕的流浪者解釋清楚我的存在,但像你曾屬於的候鳥族般,我從沒有想要攻擊或傷害任何生物,即使我現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我仍沒有心懷怨恨。」 我壓下心中波蕩的情緒。樹王的神秘消失,竟是黑龍藏布一手造成的,把它囚禁在這裡有什麼目的?更怪的是,他離開前為何不毀掉樹王?難道他沒法殺死樹王? 「我明白你心中的疑惑,我召喚你到來,是有一個目的的。」它道:「在說出目的前,我想先讓你瞭解過去發生的事。無可否認,黑龍藏布是宇宙罕有的超級智慧體,經過長期的進化,對宇宙幾達無所不知的境界,故而神通廣大,既可變化空間於股掌之上,又研創出不受時空限制,能直接命中對手要害、純神遊力的能量箭。最厲害的是他的城府,表面上扮作仁善正直的生物,暗地裡卻玩盡陰謀詭計,所以直到遇上你之前,他仍是戰無不勝,無往而不利。但今天他的優勢不再,你是他命中註定的剋星。終有一天,他會死在你的手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因果迴圈,絲毫不爽。」 我充滿敵愾同仇之氣,樹王一如候鳥般,是與世無爭的生物,黑龍藏布卻以殘忍的手段毀掉他們,為的只是一己的私利。我殺他的決心永遠不會改變,不論他躲到宇宙哪個角落,隱藏得多麼周密,我終究會挖他出來,要他償還血債。 樹王續道:「黑龍藏布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對我存有懼意,因為我預知未來的能力,是宇宙超出他理解的異事之一。他一直在研究我,嘗試掌握我思感的能力和方式,試圖找出殺死我的辦法。」 我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黑龍藏布最令人害怕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智慧和城府。以兵法論,他就是多算勝的一方。當你仍在忙這忙那的當兒,他卻默默在暗處計算你。從這個角度去看,他比現在的龍馱更可怕,教人防不勝防。 樹王道:「一天他終於向我發動攻擊,一舉擊中我的要害,抽取了我等同于生命精華的種子,由那一刻開始,我便步向死亡。或許是殺我會花他太多的氣力,又或視我為他的另一珍藏,他將我移植到陀螺星系,困在這空間的囚籠內,繼續他對我的研究。可是他對我的瞭解仍未足夠,不明白我某一部分是不受他禁制的,更不明白我和種子間微妙的聯繫。」 我失聲道:「絕色!」 樹王道:「你猜得對!我的種子就是現在宇宙所有生物聞之喪膽的『天妖』絕色。絕色的成長和變化,是黑龍藏布始料不及的。他的本意,只是利用種子的特異性,打造出能存取生命精華的禦神器,讓他落入奇連克侖手上,再以之殺害奇連克侖,好奪得地母的精華。可是他沒有想過,我和絕色的精神是相通的,是我令她產生變異,生出獨立的靈覺,擁有吸取生命精華的能力,從純粹的工具,變成有自由意志和思想的生命體。可是她為維持存在,卻不得不盜取其他生物的生命能量,這也是我沒有料到的。她可以說是我的孩子和黑龍藏布邪惡設計的混合體,遂成了人人驚懼的妖物。不過,這情況已出現根本的變化,絕色吸取了生命金環的能量後,成功蛻變為真正的生命體。因緣際會下,她等於變成了美阿娜,也愛上了你。透過與她的心靈聯結,使我對外面發生的事瞭若指掌,所以能成功呼喚你。今天你終於來了哩!」 麻痹的感覺從頭部蔓延至每一條神經。絕色竟真是另一個美阿娜?我的老天爺!我該怎樣處置和看待她呢?我現在的心,除芙紀瑤外,再沒法容納另一個情人。不論如何,絕色的本原壓根兒是非人類,何況她沾滿無辜受害者的血腥。 我道:「你怎麼曉得朝某個方向呼喚我呢?絕色並不知道我到了哪裡。」 樹王歎息一聲,道:「年輕的小朋友,我有些能力是很難向你解說的。就像你現在的戰友和夥伴哈兒哈兒,在你變成候鳥前,曾到這裡來找黑龍藏布,那時我已預感到,他在石妖一事上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那時剛巧黑龍藏布離開星系,我遂扮作黑龍藏布,告訴他有關天馬的秘密,又模擬出有開啟某個空間功能的權杖,讓他看見,希望他能從中領悟個中關鍵。」一直困擾著我和大黑球的謎團,被他幾句話便解開了。 樹王再歎一口氣,沉默起來。我忍不住道:「你這麼想要我來見你,有什麼非見我不可的理由呢?」 樹王道:「黑龍藏布在研究我,我也在觀察他。我最大的本領就是探測和觀賞宇宙的一切。當你們候鳥被滅族的一刻,我下了一個決定,就是宇宙再也不容許像黑龍藏布如此邪惡卑劣的生物繼續存在。他必須被除去,而唯一有資格處決他的就是你。我喚你來,就是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想起候鳥族,心中湧起滔天的仇恨,道:「他現時躲到哪裡去了呢?」 事實上,黑龍藏布欠我的絕不止於此,他更是滅我銀河人的罪魁禍首,我即使將他碎屍萬段,也難盡泄我心中之恨。為殺他,我可以不惜一切,付出任何代價。 樹王的聲音從地底傳上來,道:「他並沒有躲起來,而是在等待機會。他清楚唯一殺死你的機會,就是當你和龍馱決戰的一刻,只要他向你射出神遊箭,在他和龍馱的夾擊下,你將形神俱滅。黑龍藏布不會留在一個特定的處所等你去和他算帳,要成功獵捕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這正是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宇宙沒有任何生物比我更熟悉黑龍藏布,而我的天生稟賦,就是預知和觀測的能力,這亦是黑龍藏布最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卻一直沒法辦到。」 我忍不住問道:「他為何不殺你呢?」 樹王道:「他一直沒殺我,是因為仍不死心,直到他從塵海回來,身負重創,能力大幅削弱,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年輕的小朋友,我可以以種子的形式,將我的稟賦送給你,而你得到後,可從茫茫宇宙中找尋到黑龍藏布,就像我能一直跟躡著你,你也可以完全掌握黑龍藏布,殺死他為宇宙除害,否則你與龍馱的戰爭,會以慘死告終。」 我聽得倒抽一口涼氣。要殺死龍馱已不容易,如果有黑龍藏布窺伺一旁,待機而動,對我當然非常不利,慘敗的可能性劇增。點頭道:「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議。」 樹王道:「我會憑僅餘的力量,將我的天生稟賦種入你的心核,一萬個宇宙年後,種子將在你心中開花結果,使你擁有與我同樣的異能。你準備好了嗎?」 我問道:「送我種子後,你會出現什麼情況呢?」 樹王道:「我會含笑而逝。準備好了嗎?」 我點頭應是。樹王變化了,巨山般的軀體透射出綠油油的光采,從枯槁黃萎變得生機勃發,忽然噴出一個銀芒閃爍、直徑約十分之一地米的能量球,照亮了漆黑的空間,朝我筆直射過來。瞬息間,我分析了『種子』的能量,那是由百多種不同性質的植物能量組合而成,充盈生氣,內蘊神遊級奇異能量,結構錯綜複雜,像生命的基因,感覺是絕對正面的。儘管如此,我對樹王亦非沒有懷疑,仍留有後著,以防不測,心盾退入內核,保護磁元。下一刻,種子進入半開放的心核,開始緩緩旋轉,能量徐徐釋放,感覺神妙至極點,宛如服用了仙丹妙藥,思感變得晶瑩通透,無有遺漏。 樹王歎息道:「年輕的小朋友,永別了!」 倏地眼前綠油油的樹山色光褪脫,再沒有絲毫生氣,真的變成了一座死氣沉沉的山。就在這一刻,我感應到樹王的心。心內的種子似乎將我和他的心聯繫起來。 我心中充滿憐惜之情,這般超卓的植物類生命體,擁有宇宙最神奇的預知能力,就這麼殘忍的被毀掉。這個想法剛升起,心內的種子倏地收縮,百多種能量融混合一,變成單一的能量。毀滅性的能量。我心知不妙,時間再不容許我去思索。心盾從磁元擴展,腦內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臥底」的種子硬逼出去。 「轟!」一支神遊箭從樹王的「屍體」勁射而出,循著心心間建立的聯繫,直插進我心核去。 黑龍藏布。這是他第三次欺騙我,上兩次他是功敗垂成,但這回他終於騙得我服服帖帖,整個佈局巧妙至極點,完全沒有破綻。 「蓬!」我全身爆開能量光雨。首先是心賊難防,種子在我心內爆炸,炸開一個缺口,癱瘓了我的護體戰氣,跟著神遊箭接踵而入,命中了我,幸好及時擴展的心盾硬擋著它,否則光是這一箭,就可要了我的命。我慘叫一聲,應箭拋飛,重重摔在地上,全身乏力,幾無反擊之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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