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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在離開隆達美亞號的一刻,我曉得再沒有見到芙紀瑤的機會,因為我已狠下決心,不殺龍馱誓不甘休,而在現今的形勢下,我必死無疑。但我亦是沒有選擇,問題在於龍馱較黑龍藏布更強的神遊力量。比之黑龍藏布,兩大邪惡生物是各有千秋。他們的智慧是同等級數,都是深謀遠慮,智計通天,算無遺策。黑龍藏布的空間魔法更可抵銷龍馱神遊上的優勢。但有一點是黑龍藏布及不上的,就是龍馱掌握著帝國壓倒一切的實力。在龍馱無遠弗屆的神遊級搜索能力下,阿米佩斯人包括我心愛的女王在內,終難逃被逐一殲殺的命運。所以如果我不能斬除龍馱這個禍根,我情願轟烈戰死。

  我在虛空疾射,龍馱和他的大軍又生變化,迅速合成一個大圓球,直徑達四分之一光年,阿米佩斯艦團的圓陣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芙紀瑤的猜測是正確的,龍馱的主要目標是我,見我肯來送死,遂暫且放過其他人,先收拾我再說。阿米佩斯人開始撤退,在芙紀瑤的指揮下,退而不亂,令我更無顧慮,決意死戰。

  夢還!夢還!你願陪我作戰到底嗎?心核內的夢還躍動一下,應是。夢還尚是首次以這方法回應我。

  我單挑帝國軍團,憑的不只是匹夫之勇,較量的更是智計、謀略和兵法。我雖只是一個人,但擁有的是逾千節精微的極子能量,超越了這個宇宙的神奇夥伴兼武器夢還,本身是最難以掌握偵測的地母陽魂,如能再隨機應變,靈活運用孫子的「疾戰則存」,不啻能攻堅的突擊軍。儘管敵人的力量在我千萬倍之上,我仍可製造機會,覷隙制勝。敵人的強處,恰是對方的弱點。不論龍馱如何了得,他的力量仍然是有限的,當他和全軍結合在一起時,他的能量級數會被優劣參差的手下扯低,那我就有可乘之機。

  龍馱最害怕的是什麼呢?當然是我效法涅尼迦南,點燃自身,來個黑空大爆炸的自我毀滅,雖然仍不足以殺死龍馱,但卻會對他的帝國軍造成極大的傷害,功力差些的兵奴肯定沒命。龍馱或許並不將手下的生死放在心上,但他也永遠沒法得到我的地母陽魂。

  「故形兵之極,至於無形:無形,則深間不能窺,智者不能謀。因形而措勝於眾,眾不能知。人皆知吾所以勝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勝之形:故其戰勝不復,而應形於無窮。」在眼前的戰爭形勢下,就是因應敵情而變化無方,致無跡可尋,令神通廣大的龍馱也摸不到我的虛實。我雖不知彼,彼也不知我。只要我在靈活度上勝過龍馱,將可抵銷敵我實力上的差距。

  此時離敵陣不到五光年的距離,我倏地加速,進入極速投射,但沒有加入季候飛行,只達極速投射的下限,同一時間潛往九天之上,思感的運作攀上頂點速度,朝敵陣射去。

  「劈喇」一聲,血紅的能量鞭從敵方圓陣閃電般激射而出,「照頭」往我抽擊,精准至毫釐不差,顯示龍馱被逼親自出手,亦只有他的神遊力才可掌握身體化為無形能量束的我。他此招早落在我算中。以速度論,宇宙除大帝號外沒有東西能勝過我,當季候飛行與極速投射結合,強如龍馱者亦跟不上那速度。倏地速度劇增,橫渡三光年的空間,龍馱的血鞭立告落空,差一點點才擊中我。

  龍馱的思感仍勉強的追逐著我,透過聯繫,我捕捉到他心中的驚惶,不是怕我攻擊他,而是從我此時的速度聯想到若我一旦逃遁,他只能在後方吃塵。

  我正是要逼他倉皇變招。龍馱的圓陣爆開,鮮花般盛放,個別的作戰單位因著不同的能量狀態,泛起不同的芒采,由億億萬點芒光形成的光花,美麗詭異至極點,也可怕至極,活脫脫是一朵食人花,天羅地網般往我張口狂噬。一個可稱為自宇宙混沌初開以來從未出現過的強大人造力場,包裹了我身處的空間,我的速度立時以驚人的速度削減,當我飛不動時,就是我的死期到了。

  豈知我有過高關星之戰的經驗後,拜廷邦人這種手段早在我的計算裡。當然,目前陷身的力場千萬倍於那個由漠壁主導的力場,但我也再不是那時的伏禹。

  夢還負載著五百節極子能量從心核彈出來,朝「花蕊」敵人最強大處,也是龍馱藏身的位置勁射而去。以武器而言,宇宙間或只有夢還能負載如此龐大的能量,並將之點燃引爆,卻不會「傷身」,因為它是超越了我們宇宙的奇異生命形式,宇宙沒有能量可徹底摧毀它。即使我形神俱滅,它仍會以它的方式頑強的活下去。現在的它,相等于古聖土時代戰爭中核彈的威力,足以逆轉戰況。當然沒法擊潰以龍馱為主宰的帝國軍團,但肯定可破掉對方的力場,製造最大的混亂。整個行動是經過我精密計算的──惑敵誘敵,自陷絕境,然後以夢還和犧牲近半的能量,攫奪最大的戰爭成果。

  心盾投射,強化鳥甲,將我包裹起來。我再感應到龍馱的驚懼,可是他醒悟得太遲了。烈芒從「花蕊」的位置射出,直擊夢還的能量彈,如被命中,其精微的力量會壓抑極子彈的連鎖反應,大大減輕其殺傷力。由此可見龍馱對能量結構的瞭解近乎「一目了然」,反制的方式更是神乎其技,我與之相比,實遜上一籌。可惜他要應付的是超越了他認知範圍的夢還。夢還往上升起,險險避過烈芒,釋放能量,同時以我沒想過的速度,回歸我心核去。夢還愈來愈厲害了。我掉頭急撤。

  「轟!」千萬度毀滅性射線,從極子彈往四面八方激射,所到處,拜廷邦人的作戰單位灰飛煙滅,接著是以極子彈為核心的爆炸波,以逾千倍的光速倏地伸展擴散,敵人根本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能吸納、硬捱和抵銷。敵人的能量總和,當在十億節以上,若正面交鋒,我的五百節能量會如泥牛入海,頂多擊破一個小缺口。可是爆炸發生在敵人封閉式的力場內,等於在一個生物的心核內引爆,效果自有天淵之別。力場破碎。我乘著第一波的爆炸浪,迅速離開現場,朝生命汪洋投去。帝國戰士功力稍次者,立即當場喪命,夠資格存活下來的,仍逃不過硬被爆炸波送往遠處的命運,一時間敵人已陣不成陣,亂成一片,無法在短時間內重組攻勢。

  一道黑色的光芒,從後方延展而來,橫過虛空,完全漠視爆炸的影響力。此時我離開爆炸中心超過八光年,倏地回身折返,逆著爆炸波朝黑芒投去。正如龍馱說過的,這是我一手經營出來的,也是唯一殺龍馱的機會。夢還來到手中,化為能量利刃,金芒電射,顯示夢還先後經過生命金環和生命汪洋的淬煉後,更能切入和適應我們的宇宙,變成最神奇的兵器。

  「轟!」夢還化作金芒,筆直命中黑芒的鋒銳,兩股同是極子級的能量猛烈撞擊下,能量往四外泄射,形成漣漪般擴散、由七色射線組成的光環,照亮虛空,金光燦爛的汪洋也變得黯淡失色。黑芒萎縮,現出龍馱的真身;我則往後疾退,好半晌後才能煞止。我們遙相對峙。

  龍馱倏地欺近至不到百地米的近處,能量鞭從右袖口逸出來,遙指著我,血鞭再不像是死物,而是昂首吐信的血紅色惡蛇,充滿毀滅和邪惡的意味。冷然以銀河話道:「你的功夫果然不錯,只是不知自量。自宇宙誕生的一刻,我便感覺到你的存在。我和你都是有別於其他生命的生命體,從開始便處於對立的兩個極端,比拼的是進化的速度,在這方面你已遠遠落後於我,縱然你完整無缺,也不是我的對手,何況現在的你是殘缺不全。直到此刻,你仍是處於與載體半結合、不生不熟的可憐狀態,我卻與堪稱宇宙最強載體二合為一,高下懸殊之勢不用我解說也清楚明白。黑龍藏布辦不到的,於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當我把你吞噬消化,便可誘得你在大帝號的另一半投懷送抱,我將進化為宇宙史上最超卓的生物,且能深進生命汪洋,抵達海源,盡吸宇宙生氣的精華,那時我將能超越宇宙,繼續進化,不斷突破,甚至超越生命,超越一切。」

  我心中暗歎,這個可怕的傢伙果然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當我們在「外面」鬥生鬥死,他卻在黑空暗暗窺伺,把握一個機會,立即翻身,變成宇宙最強橫的生物。不過我已狠下決心,縱然死戰,也不會如他所願。

  微笑道:「進化就是你生命的目的嗎?我是絕不會讓你圓夢的。只要你今天沒法殺死我,將來便有可能命喪在我手上。因為你的進化已達頂峰,再難有寸進,而我的進化卻是無限的。」

  龍馱俊偉至全無瑕疵,但又帶著說不出來邪惡況味的臉龐現出一個詭異的表情,從容道:「你錯了!進化並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我要得到的,是你作夢也想不到的東西。你真的錯得很厲害,你以為還能活著嗎?」說畢,他已移近至不到十地米的距離,右手血鞭如毒蛇般朝我心窩疾點過來。我一劍挑出,正中鞭梢,同時回贈他一個充滿戰氣的磁元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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