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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思感搜索遠近空域,那是微弱的生命訊息,似來自某一生物垂死的呼喚,隱約地,我感到是來自數百光年外一道四處流竄的殞石流。

  難道桑白水真的受了致命的傷,躲往殞石流其中一塊殞石等死。如果事實真是如此,教人意外。

  思索間,我運動能量,同時計算出避過障礙物的路線,以極速朝障礙物投射。

  我不選擇進入異空,是要偵察正空間的情況,因為如果有生物能令桑白水舟毀人亡,也肯定有殺死我的能力。

  現在我們是兵分三路。歌天進入黑空搜索秀麗,大黑球則駕星鷲巡查附近一帶空域,我負責和桑白水接觸。

  數百光年在十多下心跳的時間內完成,我完成投射後離目標殞石流只是數萬地裡的距離,眨眼間銜尾追上去。

  數以千萬計大大小小的隕石,組成壯觀不規則的隊形,浩浩蕩蕩的在虛空闖蕩,像一條用石頭組成的太空猛獸,只是了無生命的痕跡。這麼的流竄超過七億個宇宙光年,還會永無休止的繼續下去,沒有目的地,不具任何意義,在我這活人眼中,已是一種沒法言喻的荒涼悲哀。

  我在殞石群的間隙中飆移,想到的是家鄉太陽系,被毀滅後的聖土地球,是否會遭到和眼前的殞石流的同一命運呢?想到聖土變成永恆在星系內流浪的一隊石頭,大有「物傷其類」的哀痛感覺。

  我降落到一塊結了厚冰的特大殞石上。這塊崚嶒陡峭、充滿裂罅的石頭,從某一已經消失星體分裂出來的殘餘,一片荒寒淒寂,在隕石群中是如此微不足道,無關重要。

  一個生物挨著突起的岩角坐著,心核已碎,情況就像當日的鋒原。

  我來到他面前蹲下,以阿米佩斯語歎道:「堂堂蝠賊之首尤西斯命,怎會淪落至這等田地?」

  他在沒有臉相輪廓、可說是頭部的地方發出音波的顫蕩,化而為能辨認的阿米佩斯語,出奇平靜地道:「你究竟是誰?」

  我道:「我就是最後一個銀河人伏禹。」

  尤西斯命道:「原來是你,看來我臨死前仍有點運氣,竟能在這個被遺忘的宇宙角落遇上你。」

  我怕他生命不保,忙道:「誰殺你呢?」

  尤西斯命似乎絲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平靜的道:「我們和你們交戰後,窮追秀麗,想不到落入拜廷邦人的陷阱,被漠壁的拜廷號攔空截擊,猝不及防下,我們全軍覆沒,只有我僅以身免,逃到這裡來。」

  難怪拜廷號在離墮落城數千光年外才追上我們,原來是要先對付蝠賊。也是蝠賊倒楣,若對手不是漠壁和他的拜廷號,肯定不會如此收場。

  我皺眉道:「什麼地方不好去,偏要到這現時最危險的區域來,你認為自己有收拾秀麗的能力嗎?」

  尤西斯命道:「我到這裡來,是要投靠一個我以前認定是夥伴戰友的生物,豈知竟被他所害。但我不是對他沒有提防,如果正面作戰,我雖沒勝他的信心,但逃走肯定是辦得到的。」

  我愕然道:「桑白水?」

  尤西斯命道:「正是他。我們之所以成為空盜,亦是受到他的影響,深信只有透過掠奪才可以不斷進化,以戰養戰,在這強者稱雄的宇宙不受約束地活下去。他對我們的影響並不限於思想上,還予我們實質的得益,令我們相信他確是朋友,怎知他只是利用我們!」

  我問道:「他如何算計你?」

  尤西斯命道:「我依約在這裡找到他的自由號,他絲毫不因我失去艦隊鄙棄我,招待我進入貴賓室療傷,忽然自由號發生突如其來自毀性的大爆炸,產生爆炸的能量很古怪,事發前沒半點徵兆,幸好我的護甲是斯蘭地人的鎮族之寶,勉強保住我,使我能隨爆炸波逃離現場,直逃到這裡才支持不住。宇宙生物一直認為我們是最兇殘的種族,但至少我們不會傷害同類,怎似桑白水對同類都不留情!真不明白他的想法,這樣為殺我而犧牲飛船和手下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我道:「他並沒有傷害同類,因為桑白水根本不是阿米佩斯人。」

  尤西斯命說不出話來,顯然心中震驚,只是沒法藉由面容神情表達。

  我問道:「你怎知是他幹的?」

  尤西斯命道:「我逃到這裡後仍感應到他在附近一帶空域搜索,幸好我有隱蔽的方法,沒給他搜出來。我太不謹慎了,六億五千萬個宇宙年之前,我們得他知會,截劫阿米佩斯族歸正循大公的艦隊,目標是來歷神秘的涅尼迦南之星,希望能在進化的階梯上突破。他充當內應,以爆毀自由號的方法,從內摧毀旗艦,同時重創四艘護航的宇鳥,令我們成功奪得涅尼迦南之星,殺得阿米佩斯人片甲不留。最使我們感動的,是桑白水任由我們取去涅尼迦南之星,只說日後或需我們幫他的忙,讓他統一阿米佩斯。」

  我想到「便宜莫貪」這句人類的至理名言,心忖尤西斯命顯然不明白這個道理。桑白水為何要殺尤西斯命和整船忠心的手下呢?顯然因為他們再沒有利用的價值,又有滅口的作用。此生物的殘忍可怕,令人髮指。

  尤西斯命曉得自己的生命已走至盡頭,不待我詢問,績說下去,道:「得到涅尼迦南之星後,我們曾三次到黑空去,設法開啟黑空,可是任我們想盡辦法,仍是徒勞無功。近五億年來我們已放棄嘗試,把涅尼迦南之星密封於秘密基地的藏寶庫內。豈知卻被鬼諜鋒原偷進來盜走寶星,我們遂直追到墮落城,整個過程就是這樣子。我沒期待你為我們討回公道,只希望揭穿桑白水。他想滅口,沒有這般容易。」

  我心中一動,問道:「為何在過去的五億年,你們沒再嘗試開啟黑空呢?」

  尤西斯命的聲波轉弱,力不從心的道:「每次我們去開啟黑空,都出現元能衰竭的情況,在撐不住下被逼撤走。」

  我忙問道:「開啟的方法,是不是由桑白水處來的。」

  尤西斯命盡最後的努力,答道:「是!」

  說畢再撐不下去,空氣般解體。

  大黑球召喚的訊號傅至。

  回到星鷲,歌天早我一步回來,同時詢問大黑球。

  大黑球驚魂未定的道:「大帝號出現了!大帝號出現了!」

  我和歌天精神大振,連忙追問。

  大黑球道:「大帝號在表演似的,忽然橫沖過來,只差尺許撞上星鷲時,沒入光明空間去,又從另一邊舷窗出現,瞬即遠去,消失不見。」

  歌天和我面面相覷。

  大黑球道:「有什麼好奇怪的?」

  歌天道:「當然奇怪,沒有伏禹在星鷲內,大帝號為何仍對星鷲有興趣?」

  大黑球點頭道:「對!的確奇怪。我是給她嚇壞了,所以腦袋不靈光。」

  我告訴了他們與尤西斯命死前的對話。

  歌天沉吟道:「這麼說,桑白水該與被困在黑空核心處的生物有密切的關係,他的所有作為,全為了那頭怪物。」

  大黑球道:「不是怪物,而是超級妖物,既能抵得住黑空大爆炸,又能遙控黑空外的事物,且力量不住增強,想想都覺得心寒。」

  又道:「我們設法找到桑白水,幹掉他一了百了。蝠賊既沒法開啟黑空,諒秀麗也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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