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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我沒想過的情況出現了,她雙眼紅起來,接著滾滾淚珠從眼角溢出,不到兩下心跳的時間,她已哭得梨花帶雨,肝腸欲斷的模樣。

  我深深體會到,直到人類滅絕六千多萬年後的今天,在離聖土以億光年計的另一個星球上,女人的眼淚仍是對付男人的超級武器。

  她移前少許,伸出玉手,提起我沒戴夢還的右手,按著她因不住哭泣而劇烈起伏的胸口處,兩邊是她柔軟充滿彈力的胸脯,悵然道:「我有件事一直瞞著你,因為不想你擔心,希望能憑自己的力量去解決,卻沒想過會令你對我誤會日深,現在不得不向你說出 來。如果你仍認為我在說謊,只要掌心吐勁,不論我是真的美阿娜,還是假的美阿娜,都要心核破碎而亡,能量消散,從此不存在宇宙內。」

  我感覺著她的血肉,是如此真切而不能懷疑,整個頭皮都在發麻,她還可以有什麼解釋呢?我曉得自己又落在下風,在與她的「鬥爭」裡,我似乎從沒有占過便宜。

  絕色淒然道:「當年我們一起服毒自盡,肉身同告死亡,但我們的生命烙印仍然存在,且受到一股到現在我仍不明白的力量保護,逐漸回歸融入地母的能量汪洋,就在結合快要完成的一刻……」

  此時夢還緊箍我兩下,表示絕色在說謊。換作以前,我會毫無保留的相信夢還,但在認識到它與石妖的密切關係後,我對它不再沒有戒心。何況我一直對它有一個橫梗心中的疑問,就是它為何盜去我服毒後的記憶?而到現在仍不肯還給我。

  絕色停止流淚,俏臉露出不可名狀的哀傷,道:「這一剎那發生的事,改變了我的命運。奇連克侖來了,禦神器發射的龐大能量,把聖土撕成碎粉,我們僅餘的同類無一倖免地形神俱滅。不過奇連克侖並不是孤獨的,還有一個可怕的生物暗伏一旁,就趁這個時刻盜走了我的生命烙印,硬生生分開我們,好進行他的陰謀。這個生物就是黑龍藏布。」

  我聽得頭脹腦昏。

  她說的與我的記憶有個出入,是她死亡後我仍活著,只恨記憶到此為止,如果多一個半個地時,便可知自己究竟是遲些許歸西還是她說謊。

  絕色幽幽的道:「接著我進入渾沌的意識,到我再有知覺的時候,發覺已變成了一粒種子,植物的種子,被老妖怪以種種手段培育灌溉,成為必須倚賴他才可保存生命能的生物。對外我是神通廣大、縱橫宇宙沒有生物能奈何我的天妖,但對他卻只是唯他是從的奴隸和工具,根本不輪到自己作主。但我一直知道你仍然存在,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只有你能助我擺脫他。只要我們同心合力,終有一天可以殺死他。」

  我聽得頭痛起來,她說的這部分實無懈可擊,極可能接近事實,更使我對她是妖是人難作判斷,不再像以前般有把握。

  我感覺著她緩慢如無心核的能量躍動,清楚只要掌心吐勁,她必死無疑,卻沒法付諸實行。苦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想殺我?在哈兒星那一腳是絕不含糊的,我少點道行現在就不能在這裡聽你說話了。」

  絕色一雙美眸又紅了,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她的美麗是驚心動魄的,比之芙紀瑤又另有一番神秘詭異的味道,本身已具有強大的說服力,令你不願將任何負面的看法加諸她身上。尤其是我清楚感覺到眼前觸撫著的並非由我心生出來的幻影。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垂下螓首,嗚咽著道:「我孤立無援的心情,是沒有生物能明白的,包括你在內。起始時,我失去了過去的回憶,盲目服從老妖怪,因為清楚他操縱主宰我的生命。死亡實在太可怕,為了生存,你會做任何事。在我們人類發明永生不死術前,死亡只是遲早的問題,但之後卻是通得與全失的分別。對任何永生的生物來說,沒有東西比生命更珍貴,這是短生生物和永生生物的差異,使他們有完全不同的價值觀和宇宙觀。」

  不論她是妖是人,這番話該是肺腑之言,發人深省。

  不過直至此刻,我仍沒法接受她是美阿娜,不是因我發覺她說話的破綻,而純粹出於一種直覺,一種對同類的靈應,一種對相識超過一萬年的心愛人兒的觸感。

  絕色續道:「刺殺奇連克侖的過程,你既已知道,我不用重複。那是我第一次出手,一切依老妖怪的計畫進行,但結果卻完全失控。更讓老妖怪想不到的是,我意外地攝取了奇連克侖重創時爆裂分解後釋放出來、本儲存在他心核內的人類精氣,由那一刻開始,老妖怪加諸我的生命烙印的禁制冰消瓦解,我的記憶逐漸恢復。不過我仍要依賴他,遂表面裝作若無其事,暗中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脫離他的魔掌。」

  接著仰起臉龐,淚盈於睫的問道:「你明白我的處境嗎?」

  我暗歎一口氣,硬著心腸道:「禦神器那麼重要,你們為何不取走它?」

  這是換成另一種方式去問刺殺的過程,只要我弄清楚她如何取得美阿娜的記憶和形象,便可確定她是妖物。所以知道得多,對我愈有利。

  絕色道:「岔子正出在禦神器上,當奇連克侖中了老妖怪致命一擊,形神俱滅的一刻,禦神器竟射出千萬道的異芒,光耀戰場,同時發出強烈的脈衝波,令我們無法接近。就在這個時候,大帝號像受到感應,竟揚帆啟航,我們哪還有閒情去管禦神器,連忙全力追捕大帝號,途中我趁機躲起來,努力潛修,鞏固融合新得來的精氣。」

  我皺眉道:「黑龍藏布沒察覺你異樣的情況嗎?」

  絕色移開我按在她胸口的手,嬌軀靠貼過來,雙手纏上我的脖子,香唇湊到我耳邊道:「當然瞞不過他,可是他再沒法完全控制我,要殺我他或可辦到,卻須損耗龐大的能量。他是宇宙最聰明的生物,懂得事情的緩急輕重,又不曉得我已恢復記憶,故暫時把我擱在一旁,全力對付收養你的候鳥神。事情就是這樣子,你仍懷疑我嗎?噢!你幹什麼?啊!伏禹!現在適宜嗎?」

  我一手摟著她的腰,另一手肆無忌憚的在她動人的胴體遊走搜索,指掌到處,她的身體熱烈的反應著,展示出銀河女性毫不含糊的情欲現象。人和妖的界限,完全模糊起來。

  絕色一聲嬌啼,勉其餘力的掙脫我的摟抱,退開三步,臉紅如火,半開半閉的美眸水汪汪的,誘人至極,令我記起當年美阿娜情動的可愛模樣。

  難道她真的擁有美阿娜的烙印?可是生命烙印是沒法被佔有的靈體,其中定有我不明白的地方。

  絕色顫抖著道:「你究竟是想拿東西還是逗人家呢?」

  我攤開手掌,涅尼迦南之星出現掌心,星光月色下它毫不起眼,但我卻清楚它的邪異不在夢還之下。

  我冷冷的道:「你仍未回答我的問題,假設你是美阿娜,為何要殺我呢?」

  表面上我掌握主動,還奪回涅尼迦南之星,事實上我內心虛怯得要命。在與她的「爭戰」裡,情況發展對我愈來愈不利。

  我借機「輕薄」她,是要從她的反應,以判斷她是不是美阿娜,結果是我更糊塗了。而我強索涅尼迦南之星,希冀逼她露出真面目,她卻任我取走。

  唉!她是不是高明至懂得由我去接收這個燙手貨,將災禍轉嫁到我身上,還是根本不介意寶物落在「情郎」手上?我沒法分辨。

  但我清楚的是,自己陷入進退不得的兩難之地,還是自找的。

  絕色道:「你曉得手上的是什麼東西嗎?」

  如她這句話是發自真心,那她便不知道鋒原就是我,她再不能對與地母結合後的我生出以前的感應。

  我淡淡道:「是涅尼迦南之星,對嗎?你還欠我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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