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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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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球在前方擴大,地表被冰雪覆蓋,有種被宇宙遺忘了的荒涼蒼寒,如果不是收到求救訊號,很容易忽略她,怎也想不到星球上建有隱蔽的前哨基地。 大黑球道:「有十二個阿米佩斯戰士把守的哨站,屬有規模的基地了。阿米佩斯戰士驍勇善戰,一個已不容易對付,何況是整組十二人。唉!我們自顧不暇,是不是仍要管這樁事呢?」 我斷然道:「你不是要名留宇宙史嗎?要掙得這樣的宇宙史位,就不能凡事都只為自己著想,而須為宇宙著想。我們既為自己而戰,也為宇宙而戰,這正是候鳥的精神和理想。對我來說,全面反擊宇宙,不是報復,而是挑戰宇宙既有不合理的秩序,破而後立,建設新的秩序,令銀河人和候鳥族被滅絕的情況不會重演。」 大黑球呆了一呆,道:「你這麼說,我頓然感到自己偉大起來,為何我從來沒有你那種想法?感覺既古怪又新鮮。」 我們沖進星球稀薄的大氣,到離地面五百個身長的高度,沿地表飛往哨站所在的極地去。 映入眼簾的是跪在一片凹凸不平的雪原上的阿米佩斯人,他已失去了生命,被新結的冰封包裹全身,在他身後有個隆起的雪丘,露出哨站的入口。 我們降落在他屍首的前方,透過冰層可清楚看到他的面容,死前的神情。 大黑球不解道:「他似死得很快樂,睜大的眼充滿憧憬和渴望,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阿米佩斯人不是不會笑的嗎?」 我說不出話來,心自往下一沉。 大黑球一震道:「他就像給掏空吸幹了生命的精華,能量仍在,故物質的肉身絲毫無損,且不似曾戰鬥反抗過的模樣。真古怪!我們進去看看。」 我嗅吸著絕色殘留下來的氣息粒子,差點像眼前失去性命的阿米佩斯人般跪下去,頹然道:「你進去看吧!」 大黑球訝然瞧著我道:「你的臉色為何變得這麼難看?」 我沒有答他,大黑球醒悟過來,識相的進入哨站去,讓我可以獨自思索。 思感網全面撒出,捕捉絕色的蹤影,她該仍在附近。自分手後,我一直強逼自己不去想她,可是眼前戰士凝結了死前一刻的神情,卻勾起我當年的回憶,絕色吻我時,我大概也是如眼前戰士般心神俱醉的模樣,分別在絕色吸到的是暗毒素,而不是我的小命精華。 飛艦出現在我的思感網上,正朝我們飛來,倏忽後消失,躍進光明空間去。 我或可以接受絕色向魔洞部人和拜廷邦人報復,假如她真的是美阿娜,因為他們是殘暴不仁的種族,應有此報。可是她怎可以向阿米佩斯人下手?他們既沒有直接參與滅絕我們銀河人之戰,且又是三族裡演進至最接近我們人類的生物,幾乎全盤繼承我們的銀河文化,「血緣」相近下,絕色如果真的是人類,怎狠得下心對他們下毒手? 唯一的解釋,是絕色根本不是人類,更不是美阿娜,只是頭徹頭徹尾嗜血和沒有我們人類感情的惡魔。 我為這個想法悲哀和矛盾。假如她真是美阿娜,我們便是銀河種族僅存的一對男女,我會竭盡全力維護她,全心全意的愛她,原諒她的過錯。但我隱隱感到夢還對她的感覺是正確的。理智上我是清楚的,但感情上仍一片模糊。一天我未能百分百證實她是妖魔,我仍沒法對她狠心。 大黑球回到我身旁,默默站著。 我痛苦的道:「確實絕色幹的,你對她和黑龍藏布關係的猜測大有可能是正確的。當年她吸取不到我的精氣,誤吸暗毒素,強橫如她也受不了,且知道上參無念正全速趕來,所以找個藉口抽身急撤,趕返彩虹星河治毒傷,最理想是我中她奸計在扁石星等她,她可以再對我下手。豈知陰差陽錯下,我沒有到扁石星去。現在她痊癒了,又以她的方法感應到我仍然活著,遂再出發來找我。唉!」 大黑球奇道:「我真的該向你學習,換作是我,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承認自己的錯誤。不過看你痛苦的模樣,你仍未完全確定她不是你的舊情人。」 我點頭道:「你開始瞭解我哩!好吧!待辦完一件事,我和你繞道彩虹星河,偷得黑龍藏布的智慧杖後,再繼續往浮游世界的航程。」 大黑球不解道:「辦什麼事?」 我壓下波動的情緒,道:「在拜廷邦那一邊,離此約五千光年處,我偵測到戰艦群在集結,目前已有超過一百艘圓碟形的戰艦,恐怕是要對大壁壘星河的阿米佩期人基地發動大規模的入侵。我要辦好的是這件事。」 大黑球難以置信的道:「你竟能偵測到五千光年外的情況?」 我平靜的答道:「五千光年等於五個候鳥年,是我現在思感範圍的極限,這之外便是我思感能不及之處,可能有更多的拜廷邦艦。」 大黑球色變道:「我相信你了,那我們為何還不速溜?候鳥號是沒法應付以百計的圓碟形巢艦,與他們交手等於送死。」 阿米佩斯巡鳥級的飛艦從光明空間躍出來,出現在星系的外空,十多架戰鳥由腹底飛出,往我們所在的星球俯衝。 大黑球察覺到了,一震道:「走!阿米佩斯人來了。」 我喝道:「不要妄動!」 大黑球駭然道:「你是不是瘋了?他們會以為是我們幹的。」 戰鳥從天而降,團團包圍我們,戰鳥群釋放能量,形成一個力場,封鎖了我們的逃路。 大黑球猛向我使眼色,要我突圍逃走,我堅決的搖頭,身上盔甲回復大公袍的原貌,垂下雙手,表示沒有敵意。 其中一頭戰鳥機門打開,一個苗條健美的阿米佩斯女郎,翻騰而下,一身黃閃閃的能量盔甲,包裹全身,只露出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落在我身上,道:「閣下是誰?」 我舉起戴著夢還的手,夢還識相的異芒劇盛,照耀我和大黑球站立處方圓數步的雪地。 女郎愕然道:「韋典拿大公!」 大黑球明顯的松一口氣,曉得我不是忽然發瘋。 我記起思古對君南的上級威勢,冷冷道:「報上你的族階和軍職。」 女郎頭盔消去,現出硬朗而清楚分明的輪廓,遠及不上芙紀瑤驚心動魄的美麗,與秀麗的媚豔誘人亦有一段距離,可是她一雙嵌著金黃眸珠的大眼睛,在卷起成球的金髮襯托下,充滿陽光的明媚感覺,予人好感。 她以帶點懷疑的目光蹬著我,不亢不卑的道:「侯爵克維婭,大壁壘星河總指揮拜見韋典拿大公,請問大公……」 我不耐煩的截斷她道:「我是從隆達美亞來的,剛見過女王,這裡的人員是遭了天妖絕色的毒手,而我們的敵人除絕色外尚有拜廷邦人,他們的軍艦正于五千光年外的分野區集結,形勢危急,我們必須全力備戰,迎擊敵人,一切待回到艦上再說。這裡遇害的戰士,讓他們留在哨站內,待我們戰勝後,再作處理。」 又向大黑球道:「你去駕駛韋典拿號,跟著我們。」 大黑球露出無奈的不情願表情,應了一聲是,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克維姬看看大黑球,又看看我,猶豫片刻,垂首道:「一切如大公指示。」 我站在克維婭號的晶玉大堂,透過晶玉觀看壯麗的星夜,心中百感交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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