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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我轉過頭來,目光落在駕駛艙旁豔光四射的秀麗身上,她換上了另一套服裝,高領對襟的上衣,緊窄的革褲,長靴,外罩披風,雖沒有袒露胸部,仍是那麼體態撩人,風姿綽約。阿米佩斯人真的很迷我們銀河人的文化,她令我有點在作著銀河夢的古怪感覺。

  秀麗打量我的神色,道:「為什麼不說話呢?你真是謎一樣的奇怪生物。」

  我淡淡道:「你和天狼大公是不是打算背叛女王呢?」

  秀麗微一錯愕,別過頭去,沒有答我,但我已曉得答案。

  戰鳥朝坐落高山之上的三角形晶玉建築物飛去,這座建築物孤立在山頂上,尖挺的頂端突出于蔚藍的天空上,四周盡是河流綠野。

  當戰鳥飛進巨型尖塔的陰影裡,凝定半空,緩緩降落塔前廣闊的停機坪上,坪上只有一個人在等待我們,此人身材雄偉,穿的是大公袍服,皮膚黑亮,一頭濃密的紅色鬈髮,臉龐狹長,眼珠是綠色的,眼神銳利如劍刃,我尚未踏出戰鳥,他的思感神經已鎖緊我、偵測我。

  我心中暗凜此人該就是阿米佩斯芙紀瑤下的第二號人物天狼大公,他雖然比不上芙紀瑤的難以測度,但可怕處肯定在秀麗之上,絕不容易應付。

  秀麗領著我離開戰鳥,來到那人身前,向我介紹道:「這個就是我要你見的人,天狼大公。」

  從近處看天狼,更感到他逼人而來的氣勢,毫不遜色于他後方高插入雲的尖塔。他的高度與我相當,但和他長窄的臉孔相比,肩膀卻是寬敞得有點不合比例。他的眼珠冷冰冰的,卻不是像芙紀瑤般似的對任何事物都無動於衷,而是冷酷無情,也令人無從捉摸他的心意,只知若觸犯了他,肯定不會有好結果。五官的線條是清晰的,最突出是鷹鉤鼻,配著薄薄的雙唇讓人覺得一旦他下了決定,沒有人能動搖他。

  天狼大公冷冷的看著我和秀麗接近,道:「我該怎樣稱呼你呢?喚你作最後一頭候鳥嗎?」

  我從容道:「本人伏禹,大公愛怎樣稱呼我都沒有問題。」

  我還是首次告訴別人我的真姓名,感覺挺古怪的。

  旁邊的秀麗瞪我一眼,怕是因我沒有先向她報上姓名。

  天狼鋒刃般的眼睛上下審視我,道:「你是個很有膽色的生物,功夫不錯,可是只憑勇氣是沒有用的,只有得到我們的支持,你才能對滅掉貴族的生物展開反擊,希望你能作出正確的判斷,讓我們建立互惠互利的關係。請!」

  他作出手勢,示意我進入尖塔。

  我毫不猶豫的朝尖塔三角形的入口舉步。天狼犯錯了,他錯在不能透視我的心核,內中暗藏我融合本原元氣、明子、暗子和尖微子演化出來史無前例的能量,我稱之為「戰氣」,而我的最大優點,仍是候鳥超卓的思感神經,當思感神經由尖微子能量,轉換作戰氣,再結合夢還的千變萬化,幾乎沒有人或物是我偵測不到的,例如秀麗號內的儀器。如果所有材料齊全,我可以憑改變物質的方法,製造出另一艘秀麗號出來。七萬年哩!我再非那頭一無所知的候鳥兒。

  我學會了隱藏之術,現在支持我真身的能量,是純粹的尖微子,所以高明以天狼,也看走了眼。

  我帶頭進入尖塔底部長方形的天堂,達五十個身高的堂頂有個直徑五個身長的大圓形燈,散發濛濛紅芒,把大堂籠罩在詭異的紅光裡。對著入口的另一端,放置著天狼有大堂一半高度的巨型晶石雕像,雕刻出來的天狼神態威猛的坐在晶石椅上,一手握著扶手,另一手舉起,掌心向外,仰首看著堂頂。除雕像外,大堂空無他物。

  他的雕像令我想起芙紀瑤隆達美亞殿內的雕像,雕像究竟代表什麼呢?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還是另有妙用?

  大堂的晶玉門合攏。我沒有畏懼,因為我再不是隆達美亞星時的伏禹,而是擁有戰氣的伏禹,人類最超卓的戰士,有把握穿壁而去,否則我絕不會踏進此塔半步。

  天狼和秀麗站在我身後,一時氣氛古怪詭異至極。

  我仰天長笑,然後忽然收止,冷然道:「『幻師』漠壁來了,對嗎?」

  我感覺到天狼和秀麗心中的震動,知道自己猜對了。

  事實上並不難猜。

  早在秀麗號進入天象星系的領空,我已偵測到天象星上除天狼外,尚有另一股龐大的力量,若隱若現,難以捉摸,數宇宙能者,數不過五。既不是芙紀瑤或上參無念,而絕色歌天則沒有可能,那不是漠壁還有誰?

  此更合乎情理。天狼和秀麗雖是阿米佩斯人中出類拔萃之輩,且有權有勢,但比起芙紀瑤,仍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離,他們憑什麼挑戰如女神般受阿米佩斯人尊崇的芙紀瑤?當然是有漠壁在背後支援,目標是合併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好除去魔洞部的威脅。

  近水樓臺,天狼的領地與拜廷邦接壤,和漠壁秘密勾結,是水到渠成之事。所以秀麗獨自領我到天象星來,也只有天狼一個人接見我,正因漠壁秘密潛來,天狼和秀麗須瞞著其他阿米佩斯人。

  雕像前的高空忽然多了幅長布似的東西,柔軟如布帛,初時是純白色,眨眼變了黃色,接著是藍、綠、紫、黑。顏色不住變幻,形狀不住變化,如鬼如魅,好像此布是個愛表演花式舞蹈的奇怪生命體,又或有個隱形的精靈躲在布內搗蛋作怪,更可能是有雙無形的手操控鬼布變戲法,似夢還般千變萬化,無有窮盡。

  最後怪布變成一片血紅,從高空冉冉落下,觸地後化為人形,像個枯瘦高頎的人穿上斗篷長袍,只是應露出面容的斗篷,卻是個有待填補的空虛黑洞。接著篷洞內紅芒閃動,逐漸現出眼耳口鼻,組成一張陰森詭異的瑩綠臉孔,似液體狀多於固體,兩眼射出詭異的紅芒,像瞄準我的兩枝能量箭,可隨時朝我發射。

  身後的天狼和秀麗齊聲道:「參見拜廷邦之主漠壁大帥。」

  漠壁聽若不聞,只牢牢盯著我,以阿米佩斯語沉聲歎道:「最後一頭候鳥!嘿!最後一頭候鳥!」

  思感神經網上的漠壁一片虛無,雖然我們正面相對,卻像他並不存在般。當然他是千真萬確的在那裡,只是他的能量階次是我沒法掌握的,尤其是他處於「靜態」的時候,幸而當他運動能量,我的思感神經會生出反應,否則這場仗也不用打了。

  不過我雖沒法掌握他、摸透他,漠壁的偵測亦沒法侵入有心盾保護的心核,換言之他也摸不到我的底子,在互相都掌握不到對方的情況下,肯定對我較為有利,因為我只是宇宙的無名之輩,他會因此輕視我,甚至作出錯誤的判斷。

  另外我還有一個直覺,是他不單曉得我是最後一頭候鳥,且是最後一個人類,我感應到他心中的興奮和雀躍,以漠壁的陰沉,如果不是遇上夢寐以求的東西,怎會壓不住心中的情緒?

  他很有可能是那個兇手,嫌疑之大不下於上參無念。自出道以來,眼前是最險惡的處境,要戰勝他們中最弱的已不是易事,何況須同時應付他們?想突圍逃走,除了出其不意外,還要離而間之親而疏之,使他們沒法齊心合力留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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