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8 | 上頁 下頁
一一二


  寇仲壓低聲音道:「例如尚秀芳、又例如常何。他們都可分別影響他與師公、沙芷菁的關係,最理想是能令他失去靠山。他被驅離皇宮之日,就是他命喪於子陵真言手印之時。他娘的,我會施盡渾身解數,令他不能壽終正寢。」徐子陵道:「李淵有甚麼話說?」

  寇仲道:「他仍是心中猶豫,因頡利開出騙人的退兵條件,令他心存僥倖。他奶奶的!我們只有五天到十天的時間,一是捲舖蓋回家,一是發兵舉義。」轉向侯希白道:「侯公子可打著仰慕我們申文江申大爺的幌子,登門求見,公然成為我們和福榮爺間的聯絡人,此事非常重要,細節由你自己決定。」

  侯希白欣然道:「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好哩!我不去見申文江,別人才會奇怪。」寇仲轉向徐子陵道:「陵少負責去與未來嬌妻談情說愛,對付的當然是我們的頭號勁敵石之軒,更要設法聯繫上老封,讓他老人家曉得事情的緊迫性,務要在五天內弄清楚誰是支持我們的人。」

  跋鋒寒道:「希望我也有任務分配,因為我現在很想殺人。」寇仲苦笑道:「我本想說你的任務是等待瑜姨,例如獨坐此處直至等到她來見你,但卻知你定然不肯答應。」

  跋鋒寒籲出一口氣,微笑道:「不瞞各位兄弟,實情是我感到如釋重負,因為我曾盡過力,她既選擇爽約,我該算是已有交待,不用心存歉疚,感覺上好多哩!我和君瑜間的事就這麼了斷,你們以後不要枉費心機,明白嗎?」三人聽得你眼望我眼,拿他沒法,說不出話來。

  就在此時,可達志現身樓梯處,一面凝重的朝他們走過來。寇仲連忙起立,拉開空椅子,笑道:「達志請坐。」可達志卻不領情,冷銳的目光掃過四人,才在空椅後止步,最後盯著跋鋒寒。跋鋒寒眉頭輕皺,目光轉厲,淡淡道:「你在看甚麼?」

  徐子陵怕兩人一言不合,大動干戈,忙插入道:「有甚麼話,坐下再說。」可達志像聽不到徐子陵的話般,與跋鋒寒眼神交鋒,沉聲道:「我在看你如何反應,芭黛兒剛抵長安。」

  跋鋒寒色變道:「甚麼?」可達志轉向寇仲道:「我來找你們非是通風報信,只是念在昔日龍泉的情份,順口說上一句。」

  寇仲正為跋鋒寒擔心,苦笑道:「那甚麼事能勞駕你呢?」可達志淡淡道:「聖者要見你,只限你一個人,就看你是否有此膽量。勿怪我不告訴你,不論在陶池發生任何事,即使李淵也干涉不了。」

  寇仲道:「見你們聖者須大膽才成嗎?這該是文會而非武鬥,聖者總不能迫我下場動手,又或設伏殺我。」跋鋒寒像聽不到他們的對話般,直勾勾瞧著桌上碗碟,臉色轉白,可見芭黛兒在他心中所占的位置和份量。

  可達志沉聲道:「我這麼說,是要你明白我只是個奉命行事的小卒,臨池軒非是由我作主話事。少帥若認為沒有冒險的必要,大可拒絕聖者的邀請,包括我在內,沒有人認為你是膽怯,反只會認為是你的明智之舉。」

  寇仲心中一陣溫暖,可達志肯這樣提點他,擺明是深心處仍視他為兄弟。欣然道:「聖者既開金口,又派出你老哥作使者,我當然不可令他老人家失望,也很想聽聽他有甚麼話好說的。」可達志歎道:「早曉得你如此。馬車在正門恭候少帥大駕,請少帥動身。」

  寇仲向徐子陵和侯希白打個眼色,著他們好好開解跋鋒寒,偕可達志去了。

  ***

  寇仲和可達志離開後,徐子陵和侯希白目光落在跋鋒寒處,均不知說甚麼話好。

  跋鋒寒露出苦澀的笑容,歎道:「她因何要來呢?大家不是說好的嗎?」徐子陵輕輕道:「感情的事非是人力所能控制的,鋒寒該借此機會,把事情弄清楚。」

  跋鋒寒頹然道:「還要搞清楚甚麼呢?」侯希白道:「要弄清楚是自己的心,坦然面對心底的真情,勿要欺騙自己,以致害己害人。」

  跋鋒寒搖頭道:「在與畢玄的決戰舉行前,我不想分心想其他事。」侯希白道:「逃避並不是辦法,心結難解反會累事。」

  徐子陵道:「照我看,芭黛兒于此時刻到長安來,是要阻止你和畢玄的決戰。」跋鋒寒搖頭道:「她不是這種人。她到長安來是要目睹我和畢玄的決戰,若我落敗身亡,她將為我殉情而死。唉!」

  徐子陵愕然無語。跋鋒寒回復少許生氣,迎上侯希白熱切關懷的目光,點頭道:「希白的話很有道理,我現在只想回興慶宮一個人獨自思索和她兩者間的事。坦白說,我自離開芭黛兒後,從沒有拿出勇氣面對或反省,此刻得你提醒,竟然大感有此必要。」頓頓續道:「畢玄只邀寇仲一人往見,擺明在羞辱我跋鋒寒,我會令他後悔。」接著長身而起,道:「你們不用送我回興慶宮,做人當然有做人的煩惱。」

  跋鋒寒去後,兩人你眼望我眼,頹然無語。此時梅珣離桌而來,笑吟吟的走到兩人身旁,兩人依禮起立歡迎。梅珣笑道:「徐兄侯兄不必多禮,小弟說兩句話便走。」徐子陵道:「梅兄請坐。」

  梅珣欣然入座,坐好後,梅珣道:「小弟有一事相詢,兩位若不方便回答,小弟絕不介意。」徐子陵心中既擔心寇仲,更記掛跋鋒寒,那有與他磨蹭的心情,只想早點把他打發走,道:「我們正洗耳恭聽。」

  梅珣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態,好整以暇的道:「宋缺不留在梁都,忽然趕返嶺南,且自此足不出戶,即使少帥動程來長安,他仍不到梁都主持大局,此事很不合常理,兩位請予指教。」

  徐子陵心中暗歎,這叫紙包不住火,敵人終於對此起疑。要知寇仲在長安的安全,一半系于宋缺身上,若被曉得宋缺與寧道奇決鬥致兩敗俱傷,需一年半載始有望復原,對他們的處境當然大大不利。淡淡道:「宋閥主一向行事難以測度,我們這些作後輩的不敢揣測。」

  梅珣聳肩笑道:「果然不出我梅珣所料,徐兄不但沒有一個合乎情理的答案,還閃爍其詞,小弟明白哩。」哈哈一笑,長身而起,道:「江湖上有一個傳聞,說宋缺與嶽山決戰,後者落敗身亡,而宋缺亦在嶽山反擊下負上重傷,必須閉關靜養。初聽時我還以為是好事之徒造謠生事,但目下看來其中不無道理。哈!小弟說完哩!請代小弟向少帥問好。」哈哈大笑,回到獨孤策、王伯當和諸葛德威那席去了。

  徐子陵和侯希白對視苦笑,此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馬車朝皇宮駛去。寇仲和可達志並肩坐在車內,都找不到要說的話。右轉進入光明大道,望東而行,寇仲終於開腔,道:「可兄怎可容烈瑕這種卑鄙之徒攪風攪雨?」可達志木無表情的道:「現在主事的是趙德言,又或暾欲穀,聖者不會理這些閑瑣事,何時輪到我可達志表示意見,要怪就怪你自己,偏要到長安來胡混。」

  寇仲苦笑道:「少罵我兩句行嗎?你怎能不助我對付烈瑕那狗娘養的小賊?」可達志道:「不理他不成嗎?給個天他作膽他也不敢公然來惹你少帥寇仲吧!」

  寇仲道:「若他肯來讓我喂刀,我是求之不得。何用央你幫忙。他最不該是去糾纏沙芷菁,對她你該比我有辦法。」可達志愕然道:「甚麼?」

  寇仲重複一趟,道:「你說這小子是否可惡。」可達志的面色直沉下去,沒再說話。

  馬車駛進朱雀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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