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8 | 上頁 下頁
一〇八


  寇仲露出充滿自信的笑容,道:「建成、元吉這一毒招是弄巧反拙,明眼人均瞧出你是遭他們陷害的。而令尊不公平的處理手法,更惹起公憤,只是敢怒不敢言。像适才領我來的劉弘基便是其中之一,由此推知,懷此心態者大不乏人。所以我索性賭他娘的一鋪,向整個長安以行動表明我們的盟約系于你老哥身上,這叫置諸死地而後生。」李世民雙目神光漸複,道:「若父皇沒法下臺階,把心一橫,我們定無僥倖。」

  寇仲微笑道:「沒有寇仲還有個宋缺,可是大唐國肯定四分五裂,在關外忠於你的手下勢將一窩蜂的投向梁都,巴蜀更不用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李世民的大唐能同時頂得住陣容鼎盛的塞外聯軍和矢志復仇的少帥雄師嗎?」李世民雙目閃閃生輝,回復生機,凝望寇仲好半晌後,道:「那父皇豈非更害怕我謀奪太子之位?」

  寇仲點頭道:「說得好!事實上經此事後,你與令尊再無轉圜餘地,只看誰先被放倒,形勢更趨微妙。我們肯定正處於下風劣勢,稍後我會將最新情況、好消息或壞消息一一向你老哥彙報。現在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現在能否視長安為戰場?」李世民愕然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寇仲歎道:「若你肯把長安視為戰場,將可把戰場上那成則為王,敗則為寇那一套,照本宣科的搬過來,明白嗎?」李世民先呆看著他,好一會後嘴角逸出笑意,逐漸擴大,點頭啞然失笑道:「對!罵得對!我之所以因父皇待我不仁而心痛欲絕、失去鬥志,皆因並不視長安為戰場。在戰場上,豈會因受挫於敵而頹唐不振?戰爭是不擇手段的,重要的是最後的勝利,世民受教哩!」

  寇仲離開時,清楚曉得李世民終於對李淵死心。

  ***

  寇仲來到徐子陵身旁,與他並立平臺,倚欄遙望遠方宏偉的長安城。徐子陵瞥他一眼,淡淡道:「秦王肯聽你的勸告嗎?」寇仲低聲道:「我罵了他一個狗血淋頭,他奶奶的,直至今夜他才肯拋開對李淵的幻想,腳踏實地的去做人,為妻兒手下著想。老跋和小侯呢?」

  徐子陵道:「他們去爭取休息時間,因怕明天有惡戰。」寇仲皺眉道:「你好像也沒瞌過眼,為何不上床睡覺?」

  徐子陵道:「我在等你,唉!累得你陷入這種九死一生的劣局,我的心很不安樂。」寇仲哈哈一笑,摟著他肩頭,道:「一世人兩兄弟,說這些話來幹甚麼?坦白告訴你,我們絕不會輸的,我還認為形勢愈來愈有利,愈來愈清楚分明。我們是別無選擇,李淵也別無選擇,最後只有退讓。他娘的!我現在最想先宰的人是香小子。」

  徐子陵道:「我剛才望著長安,忽然想起一事,就是要小心對方用毒。昨天我在長安城東市門外遇伏,射來鋼針上淬的毒非常霸道,令我差點不能消受。可知對方有用毒高手,而此人大有可能是烈瑕那小賊。」

  寇仲點頭道:「大明尊教除《禦盡萬法根源智經》外可能還有本《毒經》,所以人人擅於用毒,烈小子的心那麼毒,用起毒來當然更勝其他人。」徐子陵道:「我很少想到殺人,但烈瑕卻是例外,我可以放過任何人,卻不可以放過他。」

  寇仲明白他的感受,烈瑕殺宋金剛,令徐子陵無法釋懷,種下解不開的深仇。道:「勿要盡想這些令人不快的事,改為我們光明的將來動腦筋。我們在這裡,可是玄恕和三十名飛雲衛卻在李淵手上,變成誰都奈何不了誰的僵持局面。我剛才來時邊行邊想,假若李淵任我們在這裡發呆,我們該怎辦好。」徐子陵道:「難道你沒想到辦法嗎?」

  寇仲笑嘻嘻道:「笨辦法倒有一個,我們就呆他娘的一天,待到晚上從寶庫潛回城內,著玄恕和雷九哥等從秘道離開,我和你、老跋、侯小子四人蒙頭蒙面的從秘道潛入皇宮,宰掉香小子,來個他奶奶的下馬威。哈!夠痛快嗎?」徐子陵道:「那豈非要和李淵決裂,世民兄的妻兒親眷全留在掖庭宮,肯定會遭殃。」

  寇仲道:「所以我才說這是只逞匹夫之勇的笨辦法,較高明是暫時放過香小子,只著一眾人等開溜了事。」徐子陵搖頭道:「這樣只會壞事,因為李世民我們不但事事投鼠忌器,還失去擊退突厥人的機會,最稱心的人是頡利,因為我們只餘殺出關中一途。」

  寇仲歎道:「想起殺香小子我便手癢,若非快要天亮,我便和你立即趕回長安行事。」徐子陵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照我看李淵面對來自佛道兩門和你少帥的雙重壓力,只好暫忍這口鳥氣,不會愚頑至任我們在這裡呆上一整天的。」

  寇仲苦笑道:「我也希望你的預感靈光,那我們現在該否回去睡覺?」徐子陵淡淡道:「我想在這裡看日出,你先睡吧!」

  寇仲放開摟著他的手,細審他的神色。徐子陵皺眉道:「有甚麼好看的?」寇仲抓頭道:「真奇怪!師仙子的離開似乎對你影響不大,你現在的樣兒似甜蜜至可滴出蜜糖來,究竟是甚麼一回事?快從實招來。」

  徐子陵歎道:「你這小子,總要知道別人的私隱。說給你聽又如何?青璿已答應委身下嫁我徐子陵為妻。」寇仲一聲歡呼,彈上半空連翻三個觔鬥,落回徐子陵旁,大笑道:「這是我今趟回長安後唯一的好消息。我明白哩!妃暄是要成全你們,也同時成全自己,無牽無掛的回靜齋去哩!」

  徐子陵不敢肯定師妃暄是否再無牽掛,至少自己便永沒法忘掉與她的精神愛戀。但事情發展至如今的地步,他能做的只是不辜負她的美意,全心全意的去愛石青璿,令石青璿得到女兒家最大的幸福。

  寇仲興奮過後,頹然道:「我忽然睡意全消,可否留在這裡和你一起等待黎明,希望明天運道好上些兒。」徐子陵目光越過長安城,落在其後方東邊天際,道:「不用等,天開始亮哩!唉!你是否想起尚秀芳。」

  寇仲道:「我的心事怎瞞得過你,這方面你比我本事,可否指點一二?」徐子陵淡淡道:「在玉致來前,千萬不要和尚秀芳共渡春宵。待玉致來後,再把整件事和盤奉上,盡告致致。」

  寇仲失聲道:「甚麼?我剛與致致修好,便這麼傷害她,試問我於心何忍?」徐子陵道:「她或者會明白的,只要得她同意,答應她只風流一晚,下不為例,你不是可心安理得的了結你的風流孽賬嗎?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早警告過你,不過我真的沒有怪你,男女間的事實非人力所能控制。」

  寇仲呆望東方,說不出話來。徐子陵探手搭上他寬肩,微笑道:「天真的亮哩!想不通的事,就由老天爺安排,希望我們的運道非是至此而絕,除此外我們還能幹甚麼呢?」寇仲雙目隨天色亮起來,猛一點頭,道:「說得對!我要向致致作個誠實的乖孩子,全看她旨意辦事。天亮哩!睡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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