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8 | 上頁 下頁
六六


  白清兒訝道:「匡大人對著賭桌,頓變成另一個人似的。」寇仲心中大懍,醒悟到他和徐子陵確會在某種情況下回復自己原形,現出破綻。徐子陵與他交換個眼色,心神絲毫不亂,漫不經意的答道:「這就叫賭徒本色,更是我樂此不疲的原因,只有在這裡,才能尋回真我。」

  「叮叮咚咚!」許留宗搖響骰盅,在時間拿捏上顯出一派賭林高手風範,若徐子陵因說話分神,定著他道兒。徐子陵的心神全集中到在盅內瘋子般躍跳交碰不休的三粒骰子上,腦海幾可現出其中真像,絲毫不受許留宗忽輕忽重、快緩無度的搖盅手法所惑。

  就在此時,他感應到白清兒右手手指往他脅下要穴刺來,勁氣斂而不發,錯非他這種級數的高手,休想發覺。到指尖及體,突如奇來的真氣,力足可震斷他的心脈,以他的功力仍是難逃死劫。心念電轉下,他明白到自己和寇仲均犯下同一錯誤,是沒把白清兒放在心上,而事實上她是近乎婠婠那級數的魔門新一輩高手,才智更不會差到那裡去。難道她看破自己是徐子陵?

  不會的。她只是試探,他猛下決心於賭此明的一注的同時卻暗裡應付另一賭局。手指在觸體前收回去,像從沒發生過。「砰!」骰盅離手放回桌上去。徐子陵暗叫糟糕,他因被白清兒分散心神,雖然所料不差,白清兒只是摸他底子,而非真要殺他,可是卻令他聽不到骰子「落地」那最關鍵的一刻。

  許留宗信心十足的喝道:「各位請押寶,手快有!手慢無!」眾人紛紛押注,沒有人計較徐子陵會押那一個點數,因認為他必輸無疑,而徐子陵自家知一家事,他早輸掉此局。寇仲感覺到他的異樣,知機的啞然失笑道:「賭總是有輸有贏的,今趟輸不代表下趟也輸,兄弟!押下去吧!」

  這麼說,池生春等登時曉得這匡文通聽骰失靈,功力有所未逮,輸個一塌糊塗。徐子陵明白寇仲的意思,他們既知道香貴藏身處,今晚縱狠勝而回,只是錦上添花。輸掉又如何?有甚麼大不了,五千兩他們當然付得起。想到這裡,心中釋然,心靈立時晉入晶明剔透的境界。

  許留宗催促道:「匡大人!就只剩下你哩!」桌上滿布大小注碼,徐子陵成為各人目光的眾矢之的。徐子陵忽又想到另一個新的問題,假若他輸掉此局,已生疑心的白清兒會否懷疑他高明至因曉得她曾施暗襲,故分神下聽不到骰子落點。當然,如果他押個正著,白清兒再沒有懷疑他的理由。

  池生春可厭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道:「匡大人可待下一局落注的。」就在這勝敗系於一線的緊張時刻,徐子陵的腦海清晰無誤地浮現三粒骰子的點數。他無暇計較,事實上恐怕永遠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一心二用下仍掌握到骰子搖動的情況,還是預知即將發生的未來。把整籃子籌碼放到桌上,笑道:「十二點!賭五千兩通寶!」

  眾賭客始知他是孤注一擲大手豪賭,一陣譁然。許留宗喝道:「開寶!」兩手往倒轉的骰盅抓去,包括寇仲和徐子陵在內,人人屏息以待,好在第一時間看到骰盅掀起後三粒骰子的情況。

  池生春神態悠閒,對許留宗的手法信心十足,許留宗其中一項獨門絕活,是當骰子落地時,會悄無聲息的再翻個轉。此著可使任何聽骰高手陰溝裡翻船,大吃一個啞巴虧。池生春本身是深懂聽骰者,便自問沒法聽破許留宗的手法,故一點不怕徐子陵可押中。

  「嘩!」許留宗也是直至此刻才知道真確點數,臉色驟變。三粒骰子分別是兩個五點一個兩點,合起來總數恰是十二點,徐子陵一注全中。

  ***

  寇仲登榻就寢,心中仍浮現著池生春等人失落無奈的表情。婠婠幽靈般現身房內,毫無先兆。寇仲忙一手掀被,另一手誇張的按著胸前道:「想嚇死人嗎?下趟可否先敲門?」婠婠笑盈盈的在床沿坐下,湊過來在他臉頰輕吻一口,嬌柔的道:「婠兒攪不清楚!你們究竟在弄甚麼鬼?竟把東宮的聚寶殿夷為平地?不怕暴露行藏嗎?」

  寇仲沒有隱瞞,嘻嘻笑道:「確是我們幹的。不用轉彎抹角來套我們口風。他娘的!該我問你在弄甚麼鬼才對,三更半夜的來投懷送抱……噢!」婠婠竟真個投進他懷裡,緊抱他的腰,嬌喘細細的道:「投懷送抱就投懷送抱吧!接下來不用人家教你怎麼做啦?」

  寇仲軟玉溫香抱滿懷,心中只有危機重重的怵然感覺,歎道:「婠大姐勿要耍我,小弟投降哩!請大姐先坐回原位,小弟還有天大重要的事情稟上。」婠婠搖頭道:「人家是揮之即來呼之則去的女人嗎?我不管,今晚你定要好好憐惜婠兒。」

  嗅著她青春健康的體香,感受著她充盈彈性和活力的動人胴體,聽著她滿含挑逗性的溫馨軟語,說不動心是騙人的。只恨更知一失足成千古恨,只好強壓下熾烈的欲火,苦笑道:「婠大姐仍是找錯房間,所謂朋友妻不可欺,小弟絕不會做對不起我兄弟的事。」

  婠婠「噗哧」笑道:「胡說八道,奴家是子陵的妻子嗎?沒膽鬼!」終離開他的懷抱,坐直嬌軀。寇仲往她瞧去,在溫柔的夜色中,婠婠正舉起一對纖美的玉手整理稍見散亂長垂似瀑的如雲秀髮,其動作優美慵懶,且強調出迷人的曲線,誘人至極點,比适才投懷送抱尤令他心動。

  頹然道:「君子不欺暗室,我並非君子,當然可大欺特欺。只是這並非暗室,我包保陵少正用他那對小耳朵監聽著小弟一舉一動,看小弟有否作奸犯科。」婠婠橫他千嬌百媚的一眼,狠狠罵道:「沒膽鬼就是沒膽鬼,不用諸多藉口,子陵的房是空的。你所謂天大重要的事,是否與師妃暄有關?」

  寇仲一震道:「你的消息靈通至使人難以置信,怎曉得師妃暄在長安的?」婠婠哂道:「你這叫少見多怪,師妃暄並不像你們般從地底鑽進來,而是以本來身分堂堂正正的入城,婠兒怎會不曉得?」

  寇仲呆瞧她半晌,皺眉道:「你有何打算?」婠婠微聳香肩,若無其事道:「她還她,我還我,有甚麼打算不打算的?」

  寇仲大奇道:「你們不是勢不兩立,定須分出勝負嗎?」婠婠甜笑道:「打打殺殺對大家均無好處,又令你們為難,婠兒沒半點興趣。噢!先告訴你們一件事,你的老相好來哩!」

  寇仲一呆道:「我的老相好?」婠婠探出玉手,伸指在他臉頰輕刮兩記,笑道:「玲瓏嬌不是你的老相好嗎?現在她由董淑妮接待,在皇宮落腳,須否人家為你安排幽會的時間地點?嘻!婠兒只是說笑,我怎會便宜另一個女人?」

  寇仲聽得發呆,婠婠續道:「聽說董淑妮與楊虛彥因王世充舉家遇害的事大吵一場,董丫頭或許是可用來對付楊虛彥的一著奇招,就看你們如何利用。」寇仲歎道:「你怎能對宮內發生的事如此瞭若指掌的?」

  婠婠道:「這可是人家的秘密,更是先師最厲害的一著,早晚你們會曉得是甚麼一回事。」寇仲苦笑無語,直至此刻,他們對婠婠心中的大計,仍沒半點頭緒,想想也感懼怕。婠婠道:「輪到少帥說動聽的故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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