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7 | 上頁 下頁
一三八


  §第三章 巧遇故人

  徐子陵和侯希白以觀光的心情在貫通南北城門的大街上漫步,惹得人人注目,俏姑娘們則媚眼頻送。像大部分城池,行人女多男少,這是大數量男丁被徵召入伍的必然後果。巴東郡由於並非位於前線,經濟上雖舉足輕重,可是老爹杜伏威為應付輔公佑和蕭銑兩大威脅,主力集中往曆陽,憑長江水利之便應付任何來襲的敵人,支持沿江城鎮。所以巴東沒有派駐重兵,居民神態輕鬆,一片繁華昌盛的景況。

  侯希白笑道:「幸好我們誤打誤撞來到你老爹的城池,假若這是一座唐室的城市,肯定昨晚已給楊虛彥率人生擒活捉,變成階下之囚,想想也叫人心寒,命運的榮枯就只是如此一線之隔。」徐子陵笑道:「坦白說,楊虛彥今仗輸得很冤枉,勝利和失敗就像攤骰子般帶點賭博的成份。」

  侯希白欣然道:「但俗語有雲成功總非僥倖。若非有子陵神乎其技的精神大法,又點醒我這身在寶山不知寶的傻瓜,楊虛彥怎會敗得如此糊裡糊塗?」徐子陵訝道:「想不到希白是這麼謙虛的人。因謂才子給人的印象,總是恃才傲物的,而希白恰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才子。」

  侯希白啞然失笑道:「才子?哈!就算是才子,對著你徐子陵這另一個才子誰敢不謙虛。我真的愈來愈佩服你,更喜歡你親切的改喚我為希白,而非希白兄長希白兄短的,非常見外。寇仲在這方面和你不同。甫相識即可和任何人打得火熱,子陵卻是小心翼翼的與人保持一段距離。」

  徐子陵苦笑道:「令希白這麼滿腹牢騷,是小弟罪過。請希白大人有大量,原諒小弟。當時我是順口而出,發乎自然。希白為保護我不惜犧牲性命,大家肝膽相照,才會這樣流于自然。」侯希白大笑一把搭著徐子陵肩頭。欣然道:「一切過去哩,往前看才是聰明人該做的事。若子陵能回復功力,說不定綁著半邊手腳仍可玩弄楊虛彥於股掌之上。」

  徐子陵搖頭道:「你太樂觀哩!首先,若我和他交手,會失去旁觀者清的優勢。其次是楊虛彥會從這次慘痛的教訓學乖,設法消除破綻,一旦他可達從心所欲的境界,他會是另一個你的石師。一天他未死,始終是我們的心腹大患。」侯希白忽然低聲道:「看!巴東城竟有如此氣質絕佳的美女。」

  徐子陵循他目光往對街投去,一位衣著樸素難掩其修美體型的美女正嫋嫋而行轉入橫街,只看到背影,看不到她的花容。侯希白瞧著徐子陵訝道:「子陵的目光為何如此古怪,不是見色心動吧?那頗不像你。」徐子陵沉聲道:「我感到她的背影很眼熟,似在甚麼地方曾有這似曾相識的深刻印象。」

  侯希白道:「我可保證她不是我所認識的任何美女,看女人我特別有一手,即使她易容喬裝仍瞞不過我。」徐子陵點頭道:「她絕非我們的敵人,因為她給我那印象是很好的。」

  侯希白扯著他衣袖,笑道:「到啦,果然不負巴東第一樓的盛名,望淮樓只是門面就足令人精神一振。」徐子陵忽然虎軀劇震,似是醒覺起某事。侯希白扯著徐子陵移往一旁,以免阻礙其他客人進出望淮樓的大門,問道:「子陵是否記起剛才那似曾相識的女子是誰?」

  徐子陵搖頭道:「不,我是憶起另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當日我因祝玉妍的『玉石俱焚』受創昏迷,翌晨醒來時妃暄卻離我而去,此事像一根小刺留在我心頭般令我老不舒服,心想她好該待我醒來恢復自保之力再告別也不遲。到這一刻我始幡然而悟,那就是『劍心通明』的境界,可是我要到受傷後無武功可恃,始真正明白甚麼叫『劍心通明』,也憑此方能助希白擊退楊虛彥。」

  侯希白誇道:「原來子陵想到的是與眼前風馬牛不相及的另一回事,不過卻是引人入勝。石師一直不敢踹上慈航靜齋挑戰梵清惠,正因顧忌《慈航劍典》劍心通明的劍道至境。事實上子陵一直有通靈的潛質,只是沒機會發揮吧!若子陵功力回復舊觀,今趟受傷會是天大的好事和轉機。」徐子陵灑然笑道:「痊癒與否我並不放在心上。這所望淮樓確是不同凡響,只是四支道撐上三樓頂層的雕龍紅木柱,已使人大歎觀止,我們登樓觀淮如何?」

  侯希白哈哈笑道:「子陵請!」徐子陵微笑道:「希白客氣。」負手登樓。

  望淮樓位於城北,設計獨特,最下層等若別的建築的二層樓,須步上一道十多級的木階。整座樓以堅固的紅木結構而成,穩重美觀,又不失自然之美。木階盡處是酒樓掌櫃的櫃檯,經櫃檯直入是擺上三十多張大圓桌的第一層樓,大多檯子均坐滿客人,看外表似往來的旅人行商占大部分,把熱氣騰升的點心香茗奉客的均由年輕女子擔任,別具特色。往右轉是登上第二層樓的木階。

  徐子陵目光到處,年輕的掌櫃正為茶客結帳,可能因徐子陵和侯希白器宇不凡,目光朝兩人投來,與徐子陵打個照面。徐子陵一呆道:「竟然是韓兄。」那年輕掌櫃立時軀體劇震,臉上血色褪盡,蒼白有如死人。

  徐子陵登時後悔得想死,此人正是他從三峽乘船離開巴蜀在旅途上認識的韓澤南,他和嬌妻小裳和愛兒小傑正逃避陰癸派「惡僧」法難和「豔尼」常真的追殺,當時徐子陵仗義出手,擊退法難和常真。而韓澤南與妻兒則像驚弓之鳥的倉皇離船遠遁,使他沒法弄清楚他們與陰癸派的關係。

  他後悔的是一時忘卻自己是以「弓辰春」的面目與韓澤南相識,這麼一聲「韓兄」,等若揭破韓澤南避世藏身於此的身分。難怪韓澤南臉色變得這麼難看,同時醒悟剛才見到的熟悉倩影,正是韓澤南的妻子小裳。後面跟來的侯希白愕然道:「子陵遇見舊誠嗎?」

  徐子陵忙亂失措的道:「不,我認錯人哩!」扯著侯希白往登上二樓的梯階走去,走到往上轉角處,徐子陵頹然停下,歎道:「我要回去說個清楚,希白先到三樓找張空桌如何?」

  侯希白搖頭道:「我責任重大,怎可離開你左右,一道去吧。」兩人回頭步下階梯,踏足下層時,韓澤南竟失去影蹤,由別的人取代他的工作崗位。徐子陵心知不妙,韓澤南定因受驚過度,故立即返家偕妻兒遠走高飛,以避大禍,自己確是罪過之極。忙道:「我們快追!」

  兩人急步下樓,剛好捕捉到韓澤南背影閃進對面的橫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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