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5 | 上頁 下頁 |
一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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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批人中有一身披金袍者,分外惹人注目,不但因他的禿頭,寬大的骨幹和充滿強悍味道的臉容輪廓令人印象深刻,更因他那副像是與生俱來的氣度與自信,使人感到他是那種果斷堅韌,擁有無限活力,且雄材大略、為求成功,不擇手段的梟雄式人物。趙德言和金袍禿頂大漢幾乎是不分先後地騰空而起,翻過正奮不顧身攻擊攔阻三人的戰士,其他高手均要比他兩人慢上一線。 十多個攻往寇仲三人的戰士紛紛往後拋跌倒斃,不是臉門就是咽喉、胸膛等要害被鐵彈命中。連一向不隨便殺人的徐子陵亦手下不留情,因為只要稍存半點容讓,遭殃的首先是坐下愛駒。 突厥精騎潮水般從捕魚兒海相對的東面漫山遍野地踏著翻倒的營帳攻來,南面因兵力薄弱而阻力較少,那亦是三人選擇殺出重圍的方向,他們能否不被敵人主力纏上,乃成敗所系。 「當!」寇仲的井中月劈得一個擋路者連人帶刀往後拋飛,全力一刀下勁氣像山洪暴發,那人眼、耳、口、鼻全滲出鮮血,身不由主的撞得他身後七、八個戰士骨牌般東倒西歪,亂成一團。寇仲狂喝道:「跳!」猛抽馬韁,真勁依跋鋒寒親授的秘法傳到馬腿去。千里夢直躍縱上離地近丈處,越過六、七名敵人,橫過三丈多的距離,往更遠的敵人撲去。 三人心意相通,徐子陵和跋鋒寒同時驅馬騰起,有如天神飛馬,躍離地面,終脫離五十名徒步戰士的糾纏。此著大出敵人料外。立時陣形大亂,失去攻擊的重心,三馬落地處的敵人被迫得四散退避,跟追來的趙德言和金袍禿漢大幅拉遠距離。 鐵彈不住從徐子陵手上射出,從東面殺來的敵騎紛紛中彈墜馬。人馬堆疊得有如小丘,使隨後而至的難越雷池半步,不能把三人的三角陣勢衝破,迫使他們各自為戰。寇仲的井中月化作漫空刀芒,專注前方,確是擋者披靡,刀光過處敵騎不死即傷,他有如破開驚濤怒號狂暴大浪的船首,不住策馬挺進。跋鋒寒左弓右劍,展開他最擅長的一心二用之術,不讓後方追來的敵人近身,又抵著從捕魚兒海一方攻來的少量敵人。三人沿岸突圍,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最優良的戰略。 鏈子菱槍橫過丈半遠距離,從趙德言手上射出,無聲無息的直取跋鋒寒後腦。跋鋒寒剛斬殺一敵,像背後長上眼睛般反手一劍掃在菱槍尖處,大喝道:「少帥小心,頡利來與你親熱哩!」金袍禿漢正從靠海一方趕上來,大笑道:「我頡利稱雄大漠時,你們仍是乳臭未乾的小兒呢。」說罷斜沖而起,瞬那間搶至寇仲右側,手中長馬刀化作耀眼白芒,劈往寇仲左頸,威猛至極。 寇仲早從暾欲穀的「大汗有命」猜到頡利親臨,只是沒想過他的身子刀法厲害至如此境界,刀未至,刀氣早把他鎖個牢固,心中暗歎一口氣,顧不得另一根朝他當胸搠至的長槍,猛扭虎軀,井中月揮擊迎戰、大笑道:「寇仲參見大汗!」如被頡利截停,那怕只是片刻時光,從左方擁卷過來的敵騎將把前方突圍之路堵死,他們再沒機會離開。 「叮!」跋鋒寒的斬玄劍重重蕩開趙德言的鏈子菱槍,而他亦付出代價,身上多添兩處傷口。徐子陵也看出頡利對他們的威脅,並判斷頡利有足夠實力拖住他們,把手上鐵彈全數撒出,向寇仲大喝道:「換位!」 「鏘!」井中月硬撼頡利的馬刀。寇仲哈哈一笑,完全出乎頡利料外的借力彈離千里夢,不但避過前方攻來的一槍一刀,還往徐子陵的萬里斑投去。徐子陵則平飛過來,在頡利來不及變招的情況下,手按千里夢馬背,右腳橫撐,疾取頡利臉門。 頡利全憑一口真氣淩空追趕,早擬好對付寇仲的策略,採取射人先射馬的手法,首先迫得寇仲應接不暇,再以重手法擊斃千里夢,豈知人算不如天算,寇仲忽然換成全力一腳撐來的徐子陵,怒喝一聲,改以刀柄往徐子陵撞去。 「蓬!」寶瓶氣勁驟發,頡利的武功修為雖臻宗師級數,仍未想過世間有如此玄妙的氣勁,高度集中得令人難信,登時吃個啞巴虧,震得手酸臂麻,且一口真氣已盡,斷線風箏的橫拋開去。徐子陵此時成為三角陣的尖鋒,寶瓶氣發,兩敵應拳墜馬,頓時壓力一松,南方敵陣終被破開一個逃生的缺口。 *** 在燦爛迷人的星空下,三人在荒沙湮遮大地、觸目一片灰黃的小戈壁半沙漠地帶策騎疾馳。自從燕原集逃生,他們策馬不停蹄的急趕了一天半夜的路。頡利和他的突厥親衛精騎,正對他們銜尾窮追。在抵達燕原集前,他們早跑足整夜的路,而敵人則養精蓄銳在捕魚兒海旁的營地恭候,若非有跋鋒寒的「人馬如一」心法,就算神駿如他們的三匹坐騎,早倒斃黃沙。 至此時人馬勞累不堪,夜風刮起風沙,漫天照面的打來,令人乾澀難受。就像在人間地獄內飽受活罪的折磨,除靠僅餘的一點意志和希望支撐,再無其他可恃。力戰之後,滿身傷痕的三人更要以真氣支持馬兒,真元的損耗接近油盡燈枯的階段。而敵人仍在目不能及的後方苦追不舍,因為頡利放出的獵鷹在百丈上的高空時現時隱地盤旋,對他們的精神意志造成龐大的壓力和威脅,就如他們曾經遭遇過的歷史在重演,只不過換上更難躲藏的塞外不毛之地。 寇仲逆風叫道:「馬兒快捱不下去哩!」跋鋒寒道:「我們唯一的生路,就是儘早抵達小戈壁內唯一的綠州得古阿魯,絕不能停下來。」 寇仲歎道:「希望我們沒迷途吧!」跋鋒寒仰觀星象,肯定的道:「兄弟!信任我吧,有天上的星宿作指引,我是絕不會迷途的。」 三人苦苦支撐著胯下的馬兒,朝著沙石連天曠野賓士。忽然前方天際盡處現出一條綠線,跋鋒寒大喜道:「哈!兄弟們!小弟終不負所托,你們看!」 兩人精神大振,遙眺出現在眼前神跡般的景物。綠色的線條隨著他們的前推變成一片綠色的叢林,縱的、橫的、一條條、一行行的聳立著。生意盎然,吹來的風送來嫩草和濕潤的氣味,使他們有如從地獄走出來,回到美好的人間。筆直的楊樹和茂密的榆槐緊挨雜生,形成天然的防沙陣形,綠油油的草野伸展開去,覆蓋著一座小湖和四周的岸原,彷似由天而降的一塊綠氈。 *** 瀕臨倒斃邊緣的馬兒停下來在湖旁邊喝水吃草,三人經過調息近半個時辰,體力和精神回復大半,心中又再充盈著鬥志和信心。寇仲凝望天上盤旋只是一個黑點般大小的獵鷹,道:「我們尚有多少時間?」跋鋒寒答道:「憑小弟的經驗,我們該比對方快上近兩個時辰。就算頡利如何了不起,沒有一個時辰亦追不到這裡來。」 寇仲哈哈笑道:「那就成哩!只要宰掉這頭扁毛畜牲,我們便如脫籠之鳥,歸海的神龍,撇掉頡利和他的手下。」徐子陵也仰觀獵鷹,皺眉道:「這是頡利放出的第二頭鷹兒,幹掉了一頭,仍避不過另一頭的追躡。」 寇仲胸有成竹的道:「假設我們能令鷹兒只傷不死,飛回頡利身邊,你道頡利敢否再放鷹來追蹤?訓練一頭獵鷹可非十天半月可成的事。」跋鋒寒苦笑道:「你有把握射傷在百多丈高處飛行,且懂得躲避箭矢的獵鷹嗎?」 寇仲取出滅日弓,張開弓弦,長笑道:「若只是我寇仲一人,沒有箭大師精製的神弓,這當然是沒可能的,但如今還有一個一箭射退暾欲穀的箭神跋鋒寒在,情況便大大不同。」跋鋒寒面容不變,雙目射出懾人的神光,長長呼出一口氣道:「你們若能把我送上四十丈的高空,小弟可以試試。」 徐子陵計算距離道:「我們頂多能把你送上二十丈的高空。」寇仲道:「只要把鷹兒引得飛低點,沒可能的事不是變得可能嗎?」 跋鋒寒接過滅日弓,長身而起道:「對!沒試過怎知不行?只要我們躲進樹林裡,不怕那畜生不下來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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