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5 | 上頁 下頁
八四


  這一掌看似平平無奇,其實乃趙德言畢生魔功精華所在。把敵手完全緊鎖籠罩,五指箕張,似緩似快,拙中見巧,變化無窮,乃趙德言壓箱底的本領「歸魂十八爪」的起手式「朱雀拒屍」。所謂「朱雀不垂者拒屍,如山高昂,頭不垂伏,如不肯受人之葬而拒之也」。

  雲帥本待盡了對徐子陵和寇仲的道義後,立刻沖天而起,再以回飛術脫身逃走,豈知趙德言爪勢一出,竟把他牽制得動彈不得,只恨此時再無暇去驚歎這宿敵的超卓魔功,明知此招絕不該去硬拚,但已別無選擇,猛咬牙齦,彎月刀破空而去,迎擊「魔師」趙德言淩厲無匹的一擊。

  驀地徐子陵一個翻身,險險避過香玉山射來的淬毒匕首。大吃一驚的是趙德言,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雲帥的彎月刀去,根本無暇去研究徐子陵真正的狀況。只知他倒僕之勢忽變成仰臥,如若配合雲帥攻他下盤,那就大為不妙,為了不吃眼前虧,無奈下只好往後移回。

  雲帥終爭取得一線空隙,喝道:「兄弟扯呼!」沖天便起。康鞘利和趙德言同聲怒叱,斜沖而上,希望能在雲帥全力展開身法前把他硬截下來。香玉山見徐子陵轉身後再無動靜,對圍在四周的突厥高手喝道:「先幹掉這兩個小子。」

  豈知這群突厥高手只是新近方隨趙德言或康鞘利入關,沒人懂得漢語,且人人均知雲帥是西突厥的國師,乃最重要的死敵,竟沒有人理會香玉山,紛紛散開擴大包圍網,以阻止這以輕功名著西域的大敵逃出重圍。香玉山氣得差點把肺炸掉,惡向膽邊生,箭步搶前,提腳往徐子陵頂門天靈穴踹去。

  升至十丈高處的雲帥發出一陣長笑,瀟灑從容的還刀鞘內,再以牙咬住羊皮袋口,兩手像鳥翼般振動,一個迴旋,避過兩大勁敵的追擊,就那麼從高空瀉下,朝最接近的北院圍牆滑翔過去,姿態優美至極。

  「砰!」香玉山重重一腳踢實在徐子陵頭頂,徐子陵沒有應腳頭骨碎裂,亦沒有頭破血流,原來他的頭髮根根豎起,形成一個保護罩,不但化去香玉山貫滿內功的一腳,還送出絲絲陰寒之氣,狠狠破開香玉山的護體真氣,攻進他體內去。雖說氣功高明者能氣貫毛髮,甚至以長髮攻敵,但是像徐子陵這麼以頭髮反攻破敵,香玉山雖見多識廣,仍未聽過和見過。

  魂飛魄散、自作自受下,香玉山整條踢人的腿酸麻刺痛,頓時蹌踉跌退,到十多步外才「咕咚」一聲一屁股坐倒雪地,陰寒勁氣蔓延至大半邊身子。最接近他的是那兩名裝模作樣押他出來的突厥高手,他們本是奉趙德言之命負責保護他,見狀忙奔過來,一左一右把他扶起。

  徐子陵忽然跳將起來,不屑的往兩丈外的香玉山瞥過一眼後,移到寇仲身旁,一掌拍在仰躺地上寇仲的胸口。此時雲帥快要落在牆頭處,只要足點牆頭,可生出新力,落荒逃去!心中暗喜時,忽見衣袂飄飛,重紗掩臉,位列「邪道八大高手」之首的「陰後」祝玉妍驀然現身牆上,纖手盤抱相迎,似要把雲帥抱個結實。

  雲帥能逃到這裡,已是出盡渾身解數,再無餘力淩空變招,曉得唯一保命之法,就是乖乖獻上叼在口上的羊皮袋,暗歎一口氣,張口一吐,猛搖下頷,羊皮袋往祝玉妍投去。祝玉妍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得意嬌笑,一手把羊皮袋接過,另一袖拂出,道:「難得你這麼乖,回去吧!」

  她確是手下留情,更是不安好心。以她的天魔大法,雖未必能置雲帥於死地,但要重創他卻是綽有餘裕,可是她此一拂旨在把雲帥送給從後趕來的趙德言和康鞘利等一眾突厥高手,好以雲帥牽制敵人。另一邊的香玉山則大叫僥倖,當兩名突厥人好心把他扶起,寒氣已侵遍全身,可是他雖惡貫滿盈,尚命未該絕,忙把體內寒氣分別送入兩突厥人體內,以他們作替死鬼。

  在一般情況下,香玉山的功力肯定辦不到此一著,可是徐子陵送入他體內的乃來自舍利奇陰奇寒的邪異真氣,像寄生蟲般專找更理想的居所入侵,遂順勢朝那兩個不幸的突厥人沿其手臂經脈鑽進去,雖然兩人功力高於香玉山,仍為他所乘。兩突厥高手觸電般左右倒跌,臉無人色。寇仲剛好從地上跳起來,香玉山哪敢久留,忙朝己方人馬所在逃過去。

  「蓬!」雲帥於忍痛割愛獻寶後一掌拍在祝玉妍揮來的羅袖處,被送得倒飛而回,向趙德言、康鞘利投去。假若趙德言此刻全力出手,加上康鞘利一眾突厥高手相助,肯定明年今夜是雲帥的忌辰,幸好趙德言志在舍利無心於此,竟從半空硬是改向下墜,直趨北牆,急喝道:「祝尊者請聽趙某人幾句說話。」

  祝玉妍本要立即離開,但總不能連這幾分面子都不給趙德言,沒好氣的道:「有甚麼好說的,舍利給我,人給你,言師總不能占盡天下所有便宜吧!沒我祝玉妍,你祇怕是物人兩失。」兵器交擊聲從趙德言後方傳來,顯是雲帥陷身重圍,正在浴血苦戰。趙德言卻沒有回頭看一眼的興趣,停在離牆頭十步許處,沉聲道:「聖舍利乃敝上準備獻給武尊作他老人家九十大壽的賀禮,祝尊者若這麼攜寶離開,德言只好回去如實報上,尊者請三思。」

  以祝玉妍的縱橫天下,亦不由心底一陣猶豫,趙德言雖說得平淡客氣,但不啻告訴她若這麼奪走舍利,等若一舉開罪了整個東突厥,還與東突厥最頂尖的三個人趙德言、大汗頡利和「武尊」畢玄結下樑子,那可不是說著玩的。

  後方的打鬥驀地趨劇,慘叫悲呼接連響起。祝玉妍淡淡道:「言師再不過去幫忙,你的人恐怕沒多少個能剩下來,那兩個小子復原啦!」她終於下了決定。

  趙德言怒叱一聲,斜沖而起,兩爪齊攻,施出「歸魂十八爪」的第一式「玄武悲泣」,其訣雲:「玄武為水,衰旺系乎形態,以屈曲之玄為有情,有是形則有是應。」忽然間他雙手左爪變為直急沖射,湍怒有聲!另一手變得屈折彎曲,悠揚深緩。如此爪法,不是親眼目睹,誰都難以相信。

  祝玉妍嬌笑道:「言師功力大有精進,可喜可賀。恕玉妍不再奉陪!」飄身退離牆頭,往對街宅舍的瓦面投去。以她的「天魔大法」,竟不敢硬擋此招,只謀急退,好令趙德言難以窮追,可見趙德言此招如何厲害。兩大魔門巨頭,終因邪帝舍利正式決裂。

  趙德言一點牆頭,增速往仍在淩空倒退的祝玉妍射去,長笑道:「能與祝尊者決一死戰,確是人生快事。聖門八大高手的排名已屬陳年舊事,應依最新情況重排名次,尊者以為然否。」從第二式「玄武悲泣」變化為最厲害的第十八式「青龍嫉主」,雙手先收回胸口,再卷纏而出。

  祝玉妍知道自己是倒退飛掠,在速度上吃了大虧,肯定會給趙德言後發先至的一擊在半途中趕上,當機立斷下把提著的羊皮袋橫揮拋離,嬌呼道:「婠兒接著!」趙德言雙目凶光盡露,知道休想能把羊皮袋搶回來,原式不變的全力往祝玉妍攻去,將怨恨全發洩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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