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5 | 上頁 下頁
二〇八


  譙嫩玉道:「此女尼外貌如何?」

  老者道:「由於人家於黑暗中動手,那女尼的身手又迅疾如雷電,沒有人看得真切。一天不除去此尼,我們休想動支遁半根毫毛。若此女已臻『劍心通明』的境界,任何偷襲刺殺的行動,均要先過她那一關。」

  燕飛放下大半心事,他正為如何保護支遁而頭痛,有別人代勞,當然最理想。

  譙嫩玉道:「如對方真的來自靜齋,恐怕要譙公出手,方有制勝的把握。」

  老者道:「玉姑娘認為應該這樣做嗎?」

  譙嫩玉苦惱的道:「我不知道。唉!今回真是枝節橫生,忽然殺出個靜齋的女尼來。最糟糕是我們根本摸不清對方的實力,不知對方是否還另有潛伏的高手。」

  老者道:「我們原先的計畫,是要令支遁死得不明不白,令包括桓玄在內的所有人找不到我們的把柄、如果把事情鬧大了,對我們只有害無利。」

  又道:「玉姑娘可否在桓玄處想辦法,我不信桓玄不想除去支遁。」

  譙嫩玉同複平靜,淡淡道:「支遁不但是謝安的方外至交,且佛法精微,備受建康高門的推崇和尊敬。可以這麼說,支遁代表的正是建康高門盛世的美好歲月,建康精神的象徵,強橫如司馬道子,明知支遁支持劉裕,見到支遁仍要執禮甚恭,不敢有半句微言。現在桓玄陣腳未穩,若敢公然處決支遁,會惹起建康高門的強烈不滿,桓玄豈敢冒這個險呢?支遁的問題,必須由我們解決。」

  老者道:「我們是否該暫緩對付支遁的行動?」

  譙嫩玉道:「我立即回宮去與譙公商議,由他決定。現在你們必須立即撤退,放棄這個地方,不要留下讓敵人可追查我們的任何線索。清楚嗎?」

  老者道:「明白!一切依玉小姐的吩咐行事。」

  燕飛正要先一步離開,到隔鄰看看那來自靜齋的女尼究竟是何方神聖,並對她作出警告,但聽到譙嫩玉歎了一口氣,似乎尚有下文,忙留在原處竊聽。

  老者道:「玉姑娘為何憂心忡忡的樣子,支遁並不能左右大局的發展,待我們達到目的,不要說支遁,靜齋和禪院也將沒有立足之地。」

  當他說到靜齋和禪院,說話間流露出深刻的仇恨。

  譙嫩玉道:「我不是在想支遁的問題,現在支遁能保住老命已非常難得,在目前的形勢下,他根本難起任何作用。但我卻擔心靜齋的人能於此關鍵時刻,向支遁提供保護,似像看穿了我們全盤計畫的樣子,才教人憂慮。」

  燕飛心中暗贊,譙嫩玉確非一般女流之輩,看事情通透明白、又想到或許是支遁向靜齋求援,因曉得自己危在旦夕。

  老者道:「對!此事內中大有玄機,我們切不可掉以輕心。」

  譙嫩玉道:「現在我們看似占盡上風,事實上危機處處,一個不小心,便會功敗垂成、張師叔把情況如實稟上聖君,讓他拿主意。」

  燕飛聽得心中大懍,譙嫩玉口中的聖君,肯定不是譙縱,因為如是後者,譙嫩玉自己告訴他便成,不用別人通傅。

  為何向雨田從沒有提過這個人呢?

  聽譙嫩玉說的話和對這叫「聖君」者的尊敬語調,便知魔門的整個奪取政權的行動,大有可能產自他的腦袋。

  如果能殺死此人,會是對魔門最嚴重的打擊。

  張師叔道:「一切遵從玉姑娘的吩咐。」

  燕飛拿定主意,即使張師叔到天腳底去向那聖君打報告,他誓要跟到天腳底去。

  譙嫩玉沉聲道:「小心被人跟蹤,建康表面看來一片寧靜,其實是危機四伏。」

  張師叔信心十足的道:「跟蹤我也沒用,我只會以本門的特別手法,知會聖君。」

  燕飛心中好笑,兩人這番對答,似是針對他而說的,事實針對的是來自靜齋的年輕尼姑。不過他也知道正如張師叔說的,跟蹤他只會是浪費時間,立即放棄此一想法。

  屋內沉默下來。

  好半晌後,譙嫩玉道:「現今最令人憂心的兩個人,一是劉裕;一是桓玄,你說多麼令人頭痛?」

  張師叔訝道:「我明白劉裕現在是最能對我們有威脅的人,但為何桓玄會成為我們的難題呢?」

  譙嫩玉憤然道:「桓玄這傢伙稍得志便忘形,又不肯聽人說話,不把劉裕放在眼內,認為劉裕難以成事,只是急於稱帝,過當皇帝的癮兒。哼!若不是我們別無選擇,我真想趁他色迷心竅時一掌了結他。」

  張師叔笑道:「憑玉姑娘的手段,迷得桓玄神魂顛倒?哪怕桓玄不對玉姑娘言聽計從。」

  譙嫩玉道:「桓玄不會信任別人,我也不例外,我還要儘量避免和他談論政事,以免惹起他的疑心。唉!我很辛苦哩!」

  張師叔道:「沒有付出,怎會有收穫?將來如我聖門德被天下,玉姑娘應記首功。」

  譙嫩玉平靜的道:「我怎有資格居首功,要論功當推譙公和夫人,何時輪得到我?」

  接著道:「對劉裕此人,我們絕不可以小覷,他能於最關鍵的時刻,秘密返回廣陵,發動兵變,破壞了我們對付北府兵的周詳計畫。現在更守穩京口,又有燕飛這種可怕的高手護駕,令我們沒法進行刺殺,餘下只有和他在沙場上見真章一個途徑,便可知此人兵法如神,雄材大略。如果沒有我們大力撐持,桓玄肯定鬥不過他。」

  張師叔道:「玉姑娘是否太悲觀呢?現在我們占盡上風優勢,劉裕不論在經濟、政治和軍事上亦比我們差,如此報上聖君,怕會令聖君掌握不到確切的情況。」

  譙嫩玉道:「剛才的一番話不是我說的,而是譙公親口說的。」

  張師叔連忙閉嘴。

  譙嫩玉道:「譙公還說,若依現在的情況順利的發展下去,劉裕一方必敗無疑。不過劉裕和燕飛都不是肯坐以待斃的弱者,事實證明了劉裕能精確的掌握時局,否則他豈能於最適當的時機奪得海鹽的控制權,又於最關鍵的時刻,潛返廣陵?」

  張師叔道:「劉裕還可以做甚麼呢?」

  譙嫩玉坦然道:「我不知道。」

  張師叔為之愕然。

  譙嫩玉續下去道:「正因我們看不通劉裕的手段,所以這麼擔心。所以才必須稟上聖君,請他想辦法。」

  張師叔道:「聖君必有應付的辦法。」

  譙嫩玉道:「在我往江陵前,聖君曾向我指出,我們最危險的一段時間,就是助桓玄攻佔建康後,未完全站穩陣腳的時刻。因為我們已由暗轉明,如果不小心,將會成為敵人攻擊的明顯目標。他特別擔心夫人,因為她關係到我們的成敗。」

  張師叔欣然道:「夫人神功蓋世,自保方面該全無問題,只要小心一點,足可應付敵人任何陰謀詭計。桓玄的事請玉姑娘不要過慮,在夫人的媚術和施藥雙管齊下,肯定桓玄會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上,乖乖的和我們合作。」

  譙嫩玉道:「一切要看夫人的手段了,我對桓玄的影響力正不住減弱。」

  聽到這裡,燕飛知道再偷聽不到重要的事,遂悄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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