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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第十章 雪中送炭

  向雨田回到小建康的旅館,王鎮惡正在大門外等候他,神情肅穆。

  向雨田笑道:「難怪剛才見不到王兄參加燕飛的洗塵宴,原來到了這裡來,抱歉讓王兄久候了,不知有何賜教?」

  王鎮惡隨他往住房舉步,道:「我等了差不多有一個時辰。咦!向兄神態看來非常輕鬆。」

  向雨田領著他沿廊道而行,笑道:「不論是對陣沙場,又或兩人對壘,事前必須儘量放鬆自己,方能以最佳狀態出戰。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燕飛,他根本不把明晚一戰放在心頭。」

  王鎮惡大訝道:「你真的去見過燕飛?」

  向雨田來到客房前,推門而入,道:「王兄請進來。」

  兩人坐好後,向雨田點頭道:「王兄說得對,燕飛的確是個難以形容的人,到現在我仍摸不清他的底子。」

  王鎮惡鍥而不捨的問道:「向兄剛才因何事找燕飛呢?」

  向雨田終於親身體驗到燕飛向他的荒人兄弟砌辭解釋的為難處,王鎮惡雖然不算是兄弟,但至少是半個朋友,不能請他閉嘴了事。

  苦笑道:「我和燕飛是認識的,那時他有另一個名字,這算不上甚麼秘密,王兄今回來找我,有甚麼事呢?」

  王鎮惡問道:「明晚你和燕飛的決戰可以取消嗎?」

  向雨田笑道:「認識歸認識,但我和燕飛,一個代表秘族,一個代表荒人,為的並不是個人恩怨,決戰是勢在必行,王兄可以省回要說的話。」

  王鎮惡道:「首先我要對向兄表明,我今次來見向兄只有善意而無用心不良的企圖。事實上我們荒人對向兄亦只有好感而沒有惡感,且非常佩服向兄的手段、才智和武功。但燕飛也是荒人最尊敬的人,我們實在不願看到你們任何一方有甚麼閃失。」

  向雨田啞然笑道:「王兄雖然說得客氣,但骨子裡卻透出著要我量力和知難而退的意思。告訴我,在王兄和你的荒人兄弟心中,是否沒有人想過燕飛會輸呢?」

  王鎮惡對向雨田的坦白大感難以招架,只好道:「荒人對燕飛的信心,並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來的,而是他總能在最惡劣的情況下,創出令人意外的奇跡,至乎把整個局勢扭轉過來。在荒人心中,燕飛已非凡人,而是像神一般擁有超凡的力量。試問這樣的一個人,怎會有輸的可能?」

  向雨田大感興趣的問道:「王兄你本身又有何看法?是否也認為我向雨田贏面極低,至或必敗無疑?」

  王鎮惡苦笑道:「我確實有受荒人對燕飛的信心感染,但仍可保持理智,就事論事。以向兄的性格作風,如果可以的話,昨晚便該不讓燕飛活著回來,卻又約期明晚再戰,可知向兄在殺燕飛的行動上,遇上困難。」

  向雨田聳肩道:「但也可以是我已摸清楚燕飛的斤兩,認為若能在荒人圍觀的情況下斬殺燕飛,才能得到最佳的效應,所以我沒有宰掉燕飛,燕飛也沒有宰掉我,暫時休戰。」

  王鎮惡訝道:「向兄這番話絕非由衷之言,因為要得到最佳效應,把燕飛首級高懸集內任何一處便成,何用於集內再決一生死,成功後還要躲避荒人的追擊,豈是智者之選?」

  向雨田攤手歎道:「給你看破了,我真的很難向你解釋清楚。」

  王鎮惡欣然道:「我是首次感到向兄當我是朋友,所以感到為難。我有個提議,只要向兄肯點頭,我可以設法讓向兄風風光光的下臺,不用冒這個險,向兄不是最珍惜生命嗎?人死了便一切皆空。我不是認定向兄必敗無疑,這方面當然只有向兄清楚自己勝出的機會。」

  向雨田點頭道:「你很夠朋友,不過其中的情況異常複雜,我是不得不戰,燕飛也沒有別的選擇。好哩!這方面王兄再不要浪費唇舌,王兄的好意我心領了。」

  王鎮惡仍不死心,問道:「真的沒有別的選擇?」

  向雨田斷然道:「絕對沒有。」

  王鎮惡失望的道:「這是何苦來哉?」

  向雨田忍不住的歎了一口氣。

  王鎮惡奇道:「向兄為何歎氣?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

  向雨田有感而發的道:「邊荒集是個奇妙的地方,很合我的喜好,離奇的玩意到處都是,集內在一片萎靡頹廢、醉生夢死的氛圍中,偏又充滿追求自由的活力,人人都可放手幹自己所喜歡的事,只要依足規矩,便沒有人干涉。我一直以為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改變我,但我剛才竟感到對你有點心軟,由此我便知道自己有些兒被改變了,邊荒集的感染力真厲害。」

  王鎮惡道:「你仍認為我在這裡是等死嗎?」

  向雨田微笑道:「那就須看明晚的戰果,只要燕飛真的死不了,那輸的將是我們秘族和慕容垂。邊荒集是個教人驚異的地方,彷佛有用之不盡的力量。我可以說的就是這麼多,王兄再不用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王鎮惡知他在下逐客令,識趣的告辭離開。

  ***

  劉裕、屠奉三和老手三人站在指揮臺上,觀看漆黑一片、波濤洶湧的大海。

  天上灑下絲絲細雨,星月無光,老手憑他的夜航奇技,在船上沒有一點燈火照明下,「奇兵號」昂然在海面靠岸滿帆疾駛。

  他們離岸足有二十裡許遠,更遠處數十點燈光時現時隱,卻看不清楚是屬哪類型的船隻。

  老手沉聲道:「肯定不是漁舟,漁家也有聯群結隊去捕魚的,但絕不會數十艘船一起出動,致分薄了魚獲。更不會只在船尾掛上一盞風燈,而該是燈火通明,不會如此鬼鬼祟祟。」

  劉裕道:「也不會是北府兵的戰船隊,因為沒有隱蔽行藏的必要。唯一可能性,那就是天師軍的船隊。」

  屠奉三沉聲道:「他們若是到長蛇島去,就是要偷襲我們。」

  劉裕冷靜的道:「依時間看,該是文清的船隊引起了徐道覆的警覺,因而發現了我們的海上基地。」

  接著問老手道:「我們可否趕過他們,先一步到長蛇島去?」

  老手傲然道:「這個完全不成問題,依現在我們和敵人在船速上的差距,我有把握比敵人早半個時辰到達長蛇島,問題在敵人可能不止一支船隊,而是有數支之多。」

  劉裕道:「這已不在我們現時考慮的範圍內,一切要靠你哩!」

  老手一聲領命去了。

  屠奉三道:「我們是有點低估了徐道覆,如非劉爺你忽然心血來潮,連夜趕回長蛇島去,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劉裕道:「或許我確實是真命天子,又或許只是我們命不該絕,不論如何,只要我們尚有一分氣力,就會拼下去,直至取得最後勝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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