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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第十章 心靈失應

  天穴被披上雪白的新衣,在燦爛的星空下,益顯其秘不可測的特質,其存在已是個千古難解的奇謎。

  燕飛立在天穴邊緣處,心中思潮起伏。每次看到天穴,他總是百感叢生,難以自己。天穴不但改變了他的命運,也改變了他對人世的看法。

  三佩合璧後,他以前的世界像褪了色的記憶,遙遠而欠真實,取而代之是現實和虛幻難以分辨的迷茫和失落。他再弄不清楚自己在此奇異天地間的位置。

  另一個問題在燕飛心中湧起。

  以三佩合一的驚人威力,仍只能開出僅容一人穿過的仙門,縱使他練成太陽無極和太陰無極,使出大三合的招數,能讓三佩合一的威力重現,已非常難得。若要開啟可容三人通過的仙門,是否需要比三佩合一還要大上三倍的能量呢?這是否有可能?更難解決的問題,是如何讓紀千千和安玉晴抵受大三合的爆炸力,全然無損的通過仙門。接著而來的問題,是假設兩女在沒有結下金丹的情況下,即使能成功穿越仙門,仍難逃肉身灰飛煙滅的厄運。

  這些想法令他感到沮喪。

  自死而復生後,他仍有一般人喜怒哀樂的情緒,但心情從未試過如眼前般,覺得一切努力都是沒有意義的低落,可知陽神的受損,可以直接影響他的清醒意識。

  黎明前他將會回到邊荒集,而他更必須投進現實去,進行營救千千主婢的行動,所以他要振作起來,暫時把種種惱人的問題拋開,全力與敵周旋。

  一天處於這人間世,一天他仍要面對這人間世的煩惱。

  唉!

  萬俟明瑤。

  倏地天穴另一邊出現一道人影,以驚人的高速接近,直抵天穴邊緣,隔著天穴朝他這裡過來。

  燕飛凝望天穴,似是毫無所覺。

  那人倏地蹲了下去,遙指燕飛隔穴歎道:「我的娘!原來你就是燕飛。他奶奶的!我向雨田究竟走了甚麼運道?拓跋漢就是燕飛,好朋友變了勢不兩立的死敵。我的娘,我早該猜到是你,天下間哪來這麼多高手?」

  燕飛抬頭往向雨田瞧去,微笑道:「我們真的是誓不兩立嗎?向兄說話的語氣有點像荒人。」

  兩人隔著遼闊的天穴說話,雙方都沒有故意提高聲線,但每一字都清楚傳送到對方耳內,仿如促膝談心,更不覺有任何敵對的意味。

  向雨田苦笑道:「怕就是這樣了。在兵刃相見前,我們先來個敘舊如何呢?」

  ***

  三人在大廳一角的幾椅坐下,尹清雅居中,聶天還和郝長亨在左右傍著她,愛憐地看著她舉杯喝茶。

  尹清雅仍是那麼明媚動人、神采飛揚,沒有露出日夜兼程趕路的絲毫疲態。

  聶天還見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試探的道:「雅兒再不怪師傅了嗎?」

  尹清雅嘴角綻放出如花笑意,白他一眼道:「師傅這麼疼惜雅兒,雅兒怎會怪師傅呢?」又放下茶杯,喜孜孜的道:「師傅也給雅兒耍了哩!雅兒早猜到是高彥那小子在裝神弄鬼,所以乘機溜到邊荒集去,好為師傅探聽敵情。」

  聶天還和郝長亨聽得面面相覷,乏言以對,尹清雅把他們這兩個兩湖幫的頭號和次席人物弄糊塗了。

  尹清雅玉顏含春的欣然道:「師傅通過桓玄那混帳派人行刺高小子,是師傅為雅兒好,因你認為高彥是個混蛋,雅兒是明白的。」

  接著大發嬌嗔道:「可是高彥偕燕飛到兩湖來,還與師傅大戰一場,師傅卻一直瞞著雅兒。師傅你當雅兒是甚麼呢?這便是師傅大大的不對!難道師傅以為我對高彥那小子看得比師傅更重要嗎?我要師傅你還我一個公道。」

  以聶天還的老辣,也為之啞口無言,忙向郝長亨打個眼色,著能言善辯的郝長亨為他解圍。

  郝長亨忙岔開話題,問道:「清雅你說到邊荒集是要探聽敵情,究竟探到了甚麼重要情報呢?」

  尹清雅嘟起嘴兒道:「你們是想聽實話還是好聽的話呢?」

  聶天還現在最怕是尹清雅窮追猛打,只要她不「追究」自己的「過錯」,一切好說。所以雖不把她的「情報」當作甚麼一回事,仍裝作非常看重她的收穫般,道:「雅兒得到甚麼新情報呢?師傅當然要聽你說實話。」

  尹清雅不知想到甚地方去,竟然俏臉先微微一紅,方道:「說實話前,先說好聽的話,表面來看,邊荒集是四面楚歌、危機處處,南北兩條戰線都不穩妥,其中又以北面的情況最危急。好聽吧?」

  聶天還和郝長亨交換個眼色,均感驚異。直至此刻之前,在他們眼內尹清雅只是個愛撒嬌、活在少女天地的女孩子,不知人間險惡,但這番話說來不單頭頭是道,更表現了她有能看穿表像的高明眼力。

  忽然間,聶郝兩人均感到尹清雅長大了,再不是以前那個不明世情貪玩愛鬧的小女孩,這感覺上相當古怪,他們既欣慰又帶點失落,至乎不習慣和害怕。

  郝長亨道:「邊荒集的北線出現了甚麼問題呢?」

  尹清雅道:「慕容垂請出遠在塞外長居沙漠的一個叫秘族的強悍民族,以對付拓跋珪和荒人,此族人數不多,但人人武功高強,立即把整個形勢扭轉過來,令拓跋珪和荒人都處於下風。說出來你們或許不相信,秘族只派了一個叫向雨田的人到邊荒集去,就已把邊荒集鬧個天翻地覆,荒人完全拿他沒法,由此你們可推測秘人的厲害。」

  聶天還點頭道:「我們也收到有關向雨田的消息,卻所知不詳,只曉得荒人曾懸黃金百兩緝捕他,此事後來似乎不了了之。」

  尹清雅皺眉道:「我們的探子是怎麼搞的,這般窩囊?」

  郝長亨乾咳一聲道:「邊荒集今時不同往日,外人要從荒人口中套取情報,再多錢也不行。是哩!難道連燕飛也奈何不了向雨田嗎?」

  尹清雅嗔道:「燕飛那混蛋不知滾到哪裡去了?我也希望他早日回邊荒集去,好狠揍向雨田一頓,姓向的傢伙實在太可惡了。」

  聶天還道:「聽說慕容垂派兵封鎖了北穎口,截斷邊荒集北面的水路交通,也切斷了荒人和拓跋珪的聯繫,實情究竟如何呢?」

  尹清雅道:「我要說你們不想聽的話哩!實情是慕容垂只是派一批戰士工匠去送死,讓荒人可以大顯身手。」

  聶天還和郝長亨愕然以對。

  尹清雅不單有自己的看法,且言之有物,隱含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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