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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第七章 神火飛鴉

  高彥和卓狂生勒馬高丘之上,在馬背上遠眺敵陣的情況,二百名荒人戰士在丘頂和丘坡佈陣。

  他們身處的高丘位於穎水西岸,離北穎口只有一裡遠,他們出現的作用只是牽制性質,令燕人摸不清楚他們的戰略,如敵人出陣來攻,那會正中他們下懷,看情況留在原地拒敵,又或且戰且走,分散敵人的兵力。

  太陽正往西山降去,在夕照下閃閃生輝的雪岸,分列著六座以木石築建的方形堡壘,只完成了基本架構,尚差十多天的工夫,才有理想的防禦力。

  沿河設置了十多座箭樓,與圍繞陣地的兩重戰壕互為呼應,反比未完成的堡壘更具防禦的力量。

  二千敵兵,正在陣地內佈防,嚴陣以待,令北穎口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橫跨穎水是兩道臨時的浮橋,把兩岸的陣地連接起來,使燕人可因應情況發展通過浮橋支援己軍。二十多台投石機,均布在陣地下游的高地處,以對付從水路攻來的荒人戰船。

  在防守上,這是燕人最有效的佈置了。但卓狂生和高彥都曉得燕人是外強中乾,士氣低落。只看他們以挑釁的高姿態佔據此丘近兩個時辰,燕人仍不敢離陣來攻,便知燕人失去了勇氣。

  他們這支兵力的作用,正是要向燕人施壓,使疲乏的燕人沒法放鬆下來,更摸不清他們的手段。

  卓狂生道:「王鎮惡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在議會提出『士氣高昂者勝』的戰略,認為只要保持我們荒人的士氣鬥志,必可一戰功成,故能贏得戰爺和議會的信任,讓他籌畫全盤的策略,你看吧!他現在的手段正是長己志而寒敵膽,只看我們以微不足道的兵力,卻牽制敵人三千兵虛虛實實的招數,便見功架。」

  高彥點頭道:「事實上,我們剛到此高丘時,我怕得要命,怕敵人會出寨還擊,到現在我才定下心來。哈!我這人是否特別膽小呢?」

  卓狂生欣然道:「你不但非是膽小,且膽色過人,否則你今次怎可能深入敵境,盡窺敵情?問題在你慣了躲藏,面對敵人當然不太習慣。不過你可以放心,為答謝你的功勞,議會不但給你一個低風險的肥缺,還由本館主當你高少的貼身保鏢,保證你不會沒命。嘿!你可知他們為何指定要我保護你呢?」

  高彥訝道:「竟有個特別的理由嗎?」

  卓狂生傲然道:「我們荒人戰將如雲,謀士如雨,每出一著的背後均有深意。之所以會由我保護你,因邊荒集最在乎你的小命者正是本館主,試想你這小子如一命嗚呼,我的天書還如何寫下去呢?」

  高彥啞然笑道:「你這瘋子,哈!你肯定是瘋子,為了寫你的天書變成了瘋子。」

  卓狂生微笑道:「能為一件事發瘋不但是一種幸福,且如此方能有成就,便像你為小白雁發瘋,故能打動小白雁的芳心,老子為寫天書發瘋,才能有嘔心瀝血的作品,只要方向正確,不發瘋怎行?」

  高彥登時語塞,好半晌方歎道:「你這瘋子,總有點歪理,黑可說成白,鹿可當作是馬。」

  卓狂生凝望敵陣,油然道:「歪理也好,正理也好,都是道理,你將來和小白雁能否流芳百世,全賴我這個瘋子是否肯繼續發瘋。」

  高彥岔開道:「以新馬代舊馬,這著的確很妙,是誰的主意呢?」

  卓狂生道:「此正是鎮惡保持士氣的一個辦法,否則如座騎精疲力竭,坐在馬背上的戰士又有何士氣可言?」

  高彥道:「我們究竟何時開始進攻?」

  卓狂生拈須微笑道:「進攻的時刻,是至關鍵的一步。你想想吧!當黑夜降臨,敵人不得不燃起火炬作照明之時,立成敵明我暗之局,令敵人根本弄不清楚我們有多少人,遂完全處於被動捱揍的局面。今仗我們是要向敵人還以顏色,絕不容敵人輕易脫身,宗政良和胡沛兩人都要死,否則如何顯出我們荒人的手段?」

  最後一抹彩霞消失在西山之後,大地暗沉下來,敵陣亮起火光。

  高彥松一口氣道:「哈!敵明我暗。感覺上安全多了。」

  「咚!咚!咚!」

  穎水東岸,敵陣東面的平野處,傳來一下接一下的戰鼓響音,每一下都像直敲進聽者的心坎裡去。

  高彥精神一振道:「是否要進攻呢?」

  卓狂生道:「怎會這麼快?鼓聲一方面是要增添敵人的壓力,另一方面是掩蓋軍馬調動的聲音,待我軍進入攻擊的位置後,戰爭可在任何一刻發生。」

  高彥朝穎水下游瞧去,兩艘雙頭艦剛進入視野範圍,往敵陣緩緩駛去。

  卓狂生審視敵勢,沉聲道:「我敢保證在敵陣內的燕人,大部分不曉得自己在幹甚麼,為何要到這裡苦守一個荒蕪的水口,不但勞心勞力,還要捱夜受寒。反之我們荒人個個心中明白,不奪回北穎口,邊荒集便要完蛋,更沒法進行拯救千千主婢的行動,只從這角度看,士氣高下之別,已是清楚分明。」

  黑夜終於降臨,夜空上現出點點星光,敵陣則火光遍野。

  忽然在東岸離敵陣的半裡許處,亮起三盞紅燈,詭異非常。

  卓狂生豪情蓋天的道:「經過多場戰役,我們荒人從烏合之眾,變成有紀律有組織的雄師勁旅,更善以燈號指揮作戰的黑夜戰術,這是以我之長,攻敵之短。你這小子等著看吧!《荒軍怒取北穎口》此一章節,肯定是天書裡精采的一章。」

  ***

  燕飛與安玉晴早膳後分手,安玉晴逕自離開,燕飛則到馬行去,方知江文清剛抵建康。燕飛暗忖魔門的事,還是由江文清親自向劉裕傳達為宜,又想知道邊荒集的最新情況,遂使人設法聯絡江文清來相見。豈知一等便是兩個時辰,燕飛乘機休息,在馬行一個小室行氣運功進入物我兩忘的至境。

  到燕飛睜開眼睛,已是日落西山的時刻。

  門開。

  江文清現身眼前,笑意盈盈的道:「真想不到呢?甫抵建康,竟然見到我們邊荒集的大英雄,你可知整個邊荒集的人都在盼你回去。」

  接著在地席坐下,歉然道:「請恕文清遲來之罪,因不但要應付司馬元顯,還須應付他老奸巨猾的老爹,少點精神亦不行。噢!為甚麼那樣盯著文清呢?我只不過換上男裝吧!人家以前也常愛這般打扮。」

  燕飛笑道:「大小姐勾起當年我對邊荒公子的記憶,但並不只是你換上男裝般的簡單,而是大小姐完全回復了昔日的神采,便像邊荒公子復活過來般。」

  江文清欣然道:「我確實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陷於迷失裡,不知道應走的路,更弄不清楚方向。皆因我自小生活在我爹的庇蔭裡,直至我爹被那奸賊害死,我不得不學習獨立……唉!那滋味絕不好受。」

  燕飛問道:「在房外守護的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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