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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卷三十四 第一章 魔門高手

  高彥和尹清雅同時在坡頂躍起,再投往斜坡,然後借飛靴能在雪面滑行的特性,沖奔而下,直有一瀉千里之勢。

  這個高彥名之為「長命斜」的長坡,是小穀所在山脈的北麓,雖是起伏不平,地勢卻是向北傾斜,長達數裡,高彥便是于此練成借飛靴滑翔遨遊的驕人本領。

  尹清雅雖由高彥傳授了種種在雪地滑翔的技巧,但動作仍然生硬,遇到坡道隆起時,可避則避,避不了時撞著沖上了半空,嚇得她「呱呱」尖叫,著地時左右搖擺,險象橫生,但也大覺刺激好玩。

  高彥則盡情表演賣弄,偏選地勢不平處彈上半空,或旋轉如風車,或淩空翻騰,總能履險如夷,保持暢順的滑行。

  不到一裡路,高彥便把尹清雅拋在後方三十多丈外。

  「呀!」

  高彥吃了一驚,別頭瞧去,只見尹清雅從斜坡直滾下來,和著地上的雪,揚起漫空雪花,直至滾入一堆樹叢,墜勢方止,仰臥不動。

  下坡容易上坡難,高彥連忙施上坡法,借著不斷的縱躍,利用飛靴不會陷進積雪的特性,迅速來到小白雁身旁。

  雨雪剛停,天上仍是層雲密佈,雖天色已明,太陽仍躲在厚雲背後。小白雁全身裹在白色保暖的百寶袍內,只露出紅撲撲的粉嫩臉蛋,秀眸緊閉,不住呼出一團團的水氣,胸口起伏。

  高彥撲下去,抓著她香肩,嚷道:「雅兒!雅兒!」

  小白雁張開美目,炯炯有神的看著他,伸個懶腰道:「真好玩!原來世間竟有這麼刺激的玩意。」

  高彥愛憐地道:「雅兒跌痛了甚麼地方?讓我給你揉揉,我在這方面的功夫是好得沒有話好說,雅兒該最清楚。」

  小白雁橫他一眼,坐將起來,環目掃視,讚歎道:「看!這天地多美,甚麼都是白色的,但一點不覺寒冷。我從不知雪可以是這麼有趣的,穿上這靴子,就像是解除了所有束縛,變成了天空上自由自在的鳥兒。」

  高彥興奮地道:「難得雅兒認同,我最愛在冰天雪地時出動,一個人在雪野自由自在的滑翔,那種滋味教人留戀陶醉,像遠離人世,又像再不用做『人』這俗物。返回邊荒集後又是另一番感受,像回到人間。」

  小白雁瞧著雪野延綿至極限的無盡遠處,心迷神醉地道:「我明白你的感覺,在這個純白的世界裡,過往那一套全派不上用場,而我們卻借飛靴打破了所有局限,像魚兒暢泳、飛鳥翔空,棒死哩!」

  高彥訝道:「雅兒把我一直體會著、卻不知如何表達出來的心底話說出來,真想不到雅兒感覺這麼深入。」

  小白雁歡喜的白他一眼,嘟著小嘴道:「你何時試過瞭解人家心中的想法?滿腦子只是歪念頭,想看如何占人家便宜,你再不改過,看人家還會否理你。」

  高彥現出深思的神色,點頭道:「對!儘管沒有摟摟抱抱,但和雅兒說心事話兒已是最大的樂趣。」

  尹清雅訝然審視高彥,接著掙扎著站起來。高彥忙把她扶起,又指示穿上飛靴後站起來的正確姿勢,忍不住問道:「雅兒剛才看我的眼光為何如此古怪?」

  尹清雅笑道:「不告訴你!」接著用力一推,高彥登時立足不穩,變成倒地葫蘆,滾滑下斜坡去。

  尹清雅一個縱躍,趕過了他,如飛的滑下去,銀鈴般的嬌聲像一陣遠去的風般送會來,笑道:「讓我們來個鬥快比賽,今次人家決不會輸的。」

  ***

  燕飛經過入村鎮的牌坊,心中感慨。

  此鎮雖是數百戶人口的規模,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充分地反映了和平時期,鎮民安居樂業的情況。

  小鎮枕山環水,祖宅座落牌坊之後,接著便是宗祠,陣列各數十幢房宇廣布四方,道路都不是筆直的,而是依地勢彎彎曲曲的延展,遇有繞鎮而過的小河,便設石拱橋跨河而過,又有鎮壓風水的石塔,分設四方的寺廟。民居以四合院為主,形成院落式的建築群。鎮內廣植樹木,樸素恬淡中具體入微地表現出濃郁的生活氣息,令人有如入畫境的醉心感覺。

  只可惜一切已成過去,現在人去房空,小鎮靜似鬼域,令燕飛更深切感受到對無辜的老百姓來說,戰爭是多麼可怕?是怎樣的一種惡行!

  燕飛繞過宗祠,右邊是沒有半點人的氣息的民居,石板路轉直,一個瘦削頎長的人出現在長路的盡處。此人有著高手所有的自負和信心,但卻不會令你覺得他是盛氣淩人,燕飛更曉得他非是一般的高手,而是有特別背景和來歷的人。

  村鎮外被屠殺的狗兒當與此人沒有關係,這純是一種直覺,連燕飛自己也沒法解釋為何可以這般肯定。

  他的相格並不顯眼,沒有甚麼可予人深刻印象的特徵,除了過人的高度外,一切都平凡不過。但燕飛總感到他異于常人,尤其當他以陰冷、審慎的目光打量著自己時。

  秋風陣陣吹來,刮得對方一襲灰色長袍不住拂揚,露出裡面的黑色勁裝。

  燕飛朝對方直走過去,到離此人三丈許處方停步。遠看時,此人年紀該在五十過外,這並不是因為歲月在他臉容留下可察覺的痕跡,而是因為他有一雙似活厭了的人才有的眼神。

  燕飛目光落在他背掛的長劍上,從容道:「攔路者何人?」

  「砰!」

  整條石板路仿如顫動了一下,粗暴和充滿兇殘意味的「呵呵」笑聲從後方傳來,接著有人在燕飛身後五丈許處道:「老屈你聽到嗎?你對他來說只是個攔路者,這叫做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這幾個老不死的出來也只是丟人現眼。」

  燕飛不用回頭去看,亦知對方是以長棍、重鐵杖一類的東西觸地,且對方的氣功是專走剛猛的路子,已臻登峰造極的境界,方能發出如此的威勢,收先聲奪人之效。

  他昨夜的感覺沒有錯,不論是前方和身後的高手,均是接近孫恩那級數的高手,對他是志在必得,絕不容他活離此鎮。

  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非置他於死地才肯甘休?就在此刻,他心中浮現出李淑莊的花容。

  燕飛淡淡道:「來者何人?為何連無辜的狗兒也不肯放過?」

  後方那人大訝道:「老屈你聽到嗎?這是怎麼樣的後浪!連自己的性命都快保不了,卻還要管幾頭畜牲的閒事?」

  嬌笑聲起。青脆嬌甜的女聲從右方房舍的瓦脊處傳來道:「哈公,你何時才可以改改狂妄自大的性格?誰有殺死竺法慶的本領,誰便有資格去管閒事,這麼淺白的道理也不明白,枉你在江湖上混了數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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