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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第十章 秘中之秘

  桓玄預期中的情況並沒有出現。

  譙嫩玉把載有幹歸身亡的飛鴿傳書看罷,全無遭受喪夫之痛打擊的激烈反應,只是緩緩垂首,把信函放在一旁,神色平靜地輕輕道:「他死了!」

  自第一眼看到譙嫩玉,桓玄便被她獨特的氣質吸引。橫看豎看,這位年方十九的嬌俏美女也像個入世未深、沒有機心、端莊高雅的高門之女,其氣質如蘭處有點似王淡真,但在靜中卻含蘊某種生動的活力。而當她把眼睛瞄向你的時候,你會感到她變成了另一個人,她眸子內妖媚的熱力,磁石般地吸引人,總像在挑戰男人的定力,令人想到她放縱時的情態,似在激勵你去和她一起完成某件事,或許只是把臂共遊,又或共度良宵,撩人情欲之極,這方面倒又有點像任青媞。

  她是仙女和妖精的混合體,關鍵在她願意向你展示哪一方面的本質,每次見到她,桓玄都有不同的感覺。

  如果她不是幹歸的嬌妻,不是譙縱之女,他定會想盡辦法去得到她。以前這心中的渴想,只能壓抑下去,現在幹歸死了,面對文君新寡的她,又如何呢?桓玄心中湧起難以形容的滋味,沉聲道:「幹夫人請節哀順變,這筆血債我定會為夫人討回來的,這是我桓玄的承諾。」

  譙嫩玉淡淡道:「我再不是幹夫人哩!南郡公改喚我作嫩玉吧!」

  一股熱流在瞬間走遍桓玄全身,令他的血液也似沸騰起來,此女不但是他料想之外的堅強,也比他想的寡情。

  譙嫩玉抬頭往他望去,雙眸射出妖媚和灼熱的異芒,語調仍是那麼平靜,柔聲道:「人死不能複生,嫩玉身負振興家族的大任,根本不容嫩玉悲傷,終有一天我會手刃劉裕那狗賊。」

  然後又垂下頭去,輕輕道:「但嫩玉心中確是充滿憤恨,卻又無法宣洩。南郡公可以幫嫩玉一個忙嗎?」

  桓玄一呆道:「只要我力所能及,必為嫩玉辦到。」

  譙嫩玉緩緩起立,俏臉霞燒,雙目射出火熱的情欲,柔聲道:「南郡公當然辦得到。」

  接著以舞蹈般的優美姿態,在桓玄的眼睛瞪至最大前輕盈地旋轉,每一個轉身,她的衣服便減少一件,任由它們滑落地席上,當她停下來面向桓玄,身上再無一物。只有掛在玉頸的鳥形胸墜,閃閃生輝。

  桓玄生出自己回到千萬年前天地初開時的感覺,天地間除他之外,就只有眼前這個可把任何男人迷死的尤物。

  譙嫩玉平靜的道:「我們什麼都不去理,什麼都不去想,忘情的合體交歡,只有這樣做,嫩玉才可以宣洩心中的悲痛。南郡公願幫嫩玉這個忙嗎?」

  ***

  慕容戰回到西門大街北騎聯的總壇,心中的窩囊感覺真是難以言說。自光復邊荒集後,他的情緒從未試過這般低落。

  明明已截著那秘族高手,卻被對方拼著捱他一招後脫身遠遁,令荒人顏臉無光。

  如此可怕的敵人,該如何去應付。

  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容戰,首次生出懼意,統帥的擔子變得更沉重。唯一可慶倖的,方鴻生並沒有在集內嗅到其他秘人的蹤影,顯示秘人仍未混進集內來。

  這樣的情況當然不會永遠保持不變,逃掉的秘族高手只是開路先鋒,經此挫折,當秘族正式展開對邊荒集的行動時,會更謹慎小心,計畫周詳。

  慕容戰把那秘族高手的劍隨手放在桌面,在桌旁頹然坐下,心中思潮起伏。

  現在對他們最不利的是敵暗我明,敵人可以輕易掌握他們的情況,只看那秘族高手試圖行刺高彥,便知敵人對邊荒集的人事有一定程度的瞭解。

  而他們對秘族卻接近一無所知,只曉得由神秘的「秘女」明瑤主事。

  慕容垂現在對邊荒集的威脅反成次要,因為慕容垂根本不用出手,只是秘人便可以弄得邊荒集雞犬不寧。只要秘人肆意對邊荒集進行防不勝防的破壞,例如殺人放火,襲擊往來邊荒集的商旅,便可以令仍在休養生息的邊荒集變為死集。

  在這樣的情況下,光靠方鴻生一個鼻子實難起作用。

  必須在情況發展至那種劣勢前,想出應付的辦法。

  忽然間他想起朔千黛,她可說是集內唯一認識秘族的人,該否求她幫忙呢?慕容戰猶豫難決。

  不但因她說過不會管荒人的事,更因他感覺到朔千黛對他的情意。

  他對朔千黛也非沒有好感,但因此好感而產生的動力,卻遠未至達到令他改變目前生活方式的強度。更關鍵的是,他有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傷痛。

  他仍深愛著紀千千。

  這已變成埋藏在心底裡的秘密。

  他曾親口向紀千千許諾,即使犧牲生命,也要保證她的安全。當他在紀千千力勸下,不得不離她而去時,他便在心中立誓,誰敢傷害她,他會不惜一切去報復。

  紀千千愛的是燕飛而不是他,當然令他傷痛,但卻願意接受,且在內心祝福他們,因為燕飛是他最尊敬和愛戴的人。

  現在於他心中,救回紀千千主婢是淩駕於他個人的利益之上、至乎生命最重要的事。

  這心情是沒法向任何人解釋的,包括摯友屠奉三在內。他隱隱感到,屠奉三在深心裡仍愛著紀千千,不過屠奉三顯然比他更放得下,更懂如何駕馭心中的感情,所受的苦也沒有他那麼深。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是沒法接受朔千黛,至乎有點害怕她,因為怕傷害她。

  想想也覺啼笑皆非,自己和朔千黛只見過兩次面,但為何已感到很明白她似的,這是否只是一廂情願的錯覺?但他真的感到明白她,或許是因她坦白直接、不願隱瞞心裡意圖大膽開放的作風。她對他慕容戰有好感,是毋庸置疑的事,但其中有多少分是男女之愛?有多少分純粹出於功利的想法?他不知道。

  正如她說過的,想作她的夫婿並不容易,須看是否有本領。

  手下來報導:「有位叫朔千黛的漂亮姑娘想見戰爺。」

  慕容戰心忖又會這麼巧的,剛想著她,她便來了。同時心中奇怪,她不是正生自己的氣嗎?為何又肯紆尊降貴、委屈地來見他?打手勢著手下請她進來,慕容戰挨往椅背,自然而然把雙腳擱往桌子上,這是他喜歡的一個姿勢,可令他的心神輕鬆起來,他更喜歡那種不羈的感覺。

  朔千黛來了,神情有點冷淡,見到慕容戰大剌剌的把腳連靴子擱在桌面上,又沒有起來歡迎她,皺了皺眉頭。

  慕容戰豁了出去,心忖她不滿也好,恨自己也好,他和她的關係絕不可有任何發展。微笑道:「公主請坐!」

  朔千黛忽地忍不住似的「噗哧」嬌笑,在一邊坐下,皺起鼻子看著他的靴子,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腳很臭嗎?」

  慕容戰啞然笑道:「什麼東西都可以習以為常,何況是沒法甩掉的腿子。公主大駕光臨,究竟有何貴幹?」

  朔千黛聳肩漫不經意的道:「我要走了!」

  慕容戰把雙腳縮回去,撐直虎軀,大訝道:「要回家了嗎?」

  朔千黛凝視著他道:「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被人懷疑是奸細令人難受。我更不想陪你們這群全無自知之明的人一起死。」

  慕容戰苦笑道:「情況不是那麼惡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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