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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第八章 洞極仙丹

  燕飛奔上山頂,忽然立定,原來已到了山崖邊緣,恰好看到三十多裡外邊荒集落日的美景。

  無涯無際安詳肅穆的寧靜,彌漫著整個遼闊的空間,紅日像一艘遠航的樓船,逐漸被地平吞沒,穎水變成耀人眼目的一道光帶,蜿蜒橫過大地。

  渡過黃河後,他晝夜不停地連趕兩天路,終於回到邊荒集,可是為了安玉睛,他現在要過門不入,到明天才會回邊荒集去。

  夜窩子的燈飾逐漸亮起來,古鐘樓更是燈火輝煌,有如荒蕪大地上指路的明燈。燕飛可以想像其中熱鬧的情況。

  區區一集之地,每天有多少事在發生和進行著,其中又有多少影響到天下的盛衰?燕飛感到,眼下的邊荒集和他榮辱與共,再分割不開來。

  邊荒集經姚興和慕容麟一番努力下,防禦力大幅增強,不過以之抵抗精善攻堅、縱橫北方,由慕容垂率領的無敵雄師,顯然力有未足。如何保衛邊荒集,確煞費思量。如果有劉裕在,他便不用擔心,可是,劉裕肯定仍在南方掙扎求存,無法分身。

  燕飛離開高崖,朝天穴的方向進發。

  ***

  青溪小築主廳。

  劉裕與剛回來的宋悲風對話。

  宋悲風道:「果如我們所料,司馬道子親向二少爺提親,卻被二少爺推在大小姐身上,司馬道子只能暫時作罷。」

  劉裕道:「以司馬道子的霸道作風,竟不立即去見大小姐嗎?」

  宋悲風道:「或許他是作賊心虛,因害死了大小姐的骨肉至親,故不敢面對大小姐。對大小姐他是有一份敬畏的,據聞,他私下對左右的人說,見到大小姐有點像見到安公,你說他敢在這樣的情況下去見大小姐嗎?」

  劉裕整個人輕鬆起來,如釋重負,道:「孫小姐曉得此事嗎?」

  宋悲風道:「是我親自把這消息告訴她的。我是心軟了,不願見到她鬱鬱寡歡的模樣。她聽後非常歡喜,還問我是否你想出來的妙計。」

  劉裕問道:「你如何答她呢?」

  宋悲風道:「我只好含糊其詞,說是我們想出來的。你真的不該再見孫小姐,她對你的確有好感。她告訴我,見到你時便想起她的爹,可知你在她眼中如何英武不凡。」

  劉裕苦笑道:「明白哩!」

  此時屠奉三回來了,坐下喝了兩口熱茶後,道:「米鋪已撤走了所有明崗暗哨,照我猜,盧循該是收到風聲,故另覓藏身之所。」

  劉裕頭痛的道:「盧循始終是個難測的變數,可以在任何時間忽然出現,打亂我們的陣勢,至乎影響我們殺幹歸的行動。」

  宋悲風道:「最怕他收到了明晚淮月樓聚會的消息,那便糟糕了。」

  屠奉三道:「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幹歸和盧循暗中勾搭,盧循才有可能曉得這麼秘密的事。但盧循根本沒有可能接觸到幹歸,兼且有任妖女這個障礙,所以該是不可能的。」

  劉裕點頭道:「理該如此!」

  屠奉三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思索,想到每一個能令我們致敗的可能性。其中一個可能性是與陳公公有關係。」

  劉裕和宋悲風同時色變,齊失聲道:「陳公公?」

  屠奉三道:「我仍是處在懷疑階段,也許是我多疑,盧循那天於琅琊王府大門外偷襲你們,該不會是湊巧碰上那麼簡單。」

  劉裕一震道:「你是指陳公公向盧循暗通消息。」

  宋悲風倒抽一口涼氣,道:「希望不是如此吧!若是如此,我們這一方將沒有隱秘可言。」

  屠奉三道:「我的懷疑並不是沒有道理的,表面看,盧循那次刺殺行動是針對司馬道子或司馬元顯,但其實卻沒有道理。孫恩現在最顧忌的人,首推我們劉爺,然後是劉牢之或桓玄,肯定不是司馬道子父子。我們來想想吧!殺了司馬道子對天師軍有甚麼好處,司馬氏皇朝肯定大權旁落,劉牢之因而坐大,甚至控制朝政,這對天師軍有什麼好處呢?」

  劉裕道:「我最初的想法,是他正在琅琊王府門外探查,聽到我和司馬元顯在車廂內對話,所以把握機會,驟下殺手。」

  屠奉三道:「這個可能性不大,除非盧循能靠近你們的馬車,儘管盧循練成黃天大法,要竊聽在奔行的馬車廂中低聲的對話,仍是沒有可能的。」

  宋悲風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沉聲道:「如此說,盧循是收到確切的消息,故埋伏在琅琊王府門外,一心行刺小裕。」

  屠奉三道:「這個解釋最合乎情理。這幾天我派人日夜不停地在米鋪附近監視,卻沒有發現盧循的蹤影,到昨晚更撤走了米鋪所有暗哨,顯然是盧循早收到風聲,但為了不那麼惹人起疑,所以多待了兩天才撤離。」

  宋悲風道:「如果陳公公是孫恩的人,怎會坐看菇千秋敗亡呢?」

  屠春三道:「陳公公是不得不讓菇千秋犧牲的,因為菇千秋再沒有利用的價值。」

  劉裕道:「如果陳公公確與孫恩有關係,我們還有何軍機秘密可言?」

  屠奉三道:「我對陳公公的懷疑,並非始於今天。他隨口便指出盧循練成了黃天大法,顯然對此事早有所知,足令我心中起疑。依年紀和武功論,陳公公如與孫恩有關係,便該屬同輩師兄弟那類關係。至於他如何變成太監,恐怕司馬道子才清楚。」

  劉裕道:「我該否直接和司馬道子說呢?」

  屠奉三道:「這是最好的辦法,卻也是最愚蠢的做法。因為你要說服司馬道子,首先要費唇舌解釋,為何你會是盧循要刺殺的頭號目標。例如盧循對你用兵如神生出顧忌,又例如你隱為南方軍民心中的真命天子諸如此類,且今次是由你親口道出,你說司馬道子會怎樣想?」

  宋悲風道:「然則有何辦法呢?我們還要借助他對付幹歸。」

  屠奉三道:「我們先要弄清楚,盧循是否想殺幹歸呢?」

  劉裕道:「這個當然,如果盧循能先殺幹歸後殺我,可算是滿載而歸,且天師軍立即威勢大振,軍心鼓舞。」

  屠奉三道:「所以,我們可依計而行,在殺死幹歸之前,該不會出岔子,問題只會發生在幹掉幹歸之後,說不定我們可以有機會對付盧循,來個一石二鳥。」

  劉裕道:「你認為幹歸會在何處向我下手呢?」

  屠奉三道:「最佳進行刺殺的地方,莫過於在水裡,如能在酒宴進行間向你下毒,更是十拿九穩。幹歸的女人既精擅用毒,他也不該差到哪裡去,手下中亦應有譙家的用毒高手。至於令王弘的船迅速下沉,則是懂點江湖道的人也可輕易辦到的事。所以,如果你沒有提防的心,今次幹歸的行動肯定會成功。這叫有心算無心,現在當然是另一回事。」

  宋悲風道:「盧循會在何處發難呢?」

  屠奉三苦笑道:「當然亦是在水裡,在那敵我難分的情況下,誰人準備充足,誰便能占上風。當我們成功幹掉幹歸,力戰後身疲力竭之時,盧循在陳公公配合下忽然施襲,恐怕只有像燕飛那般的高手才有希望生存,我們三個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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