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2 | 上頁 下頁


  「蓬」!

  花妖重重掉在慕容戰腳下。

  赫連勃勃魔神般神態軒昂的在花妖被截處的煙霧中逐漸現形,輕抹拳頭,令人想到正是這拳頭,奪去曾縱橫天下、無人能制的花妖一命。

  紅子春等紛紛趕至,先後落在惡貫滿盈,授首邊荒集格香珠驛店的花妖屍首旁。

  燕飛終壓下翻騰的血氣,回頭一瞥,紀千千仍緊握佩劍,花容慘澹,顯是猶有餘悸。輕輕問她道:「沒事吧?」

  紀千千不好意思的道:「千千尚是首次目睹有人被活生生打死呢!」

  武士從四方趕至,表情雖異,均為能擊殺花妖額手稱慶,亦是驚魂甫定。

  燕飛伴著紀千千,來到花妖伏屍處,人人不由自主望向紀千千,不知她會如何論功行賞。

  姬別不屑地伸腳踢花妖一記,道:「天下竟有如此改變肌肉的邪功?確是聞所未聞,令人大開眼界。」

  卓狂生吩咐旁邊的武士道:「快去請方總來,讓他驗明花妖正身,我們便可解除戒嚴令,同時把花妖死訊公告天下。」

  燕飛往赫連勃勃瞧去,剛好對方亦朝他望來,兩人目光交觸。

  赫連勃勃微笑道:「我是冷手執個熱煎堆,若非燕兄和慕容兄接連重創花妖,逼他逃回煙霧裡,結果可能不一樣。」

  窗子打開的聲音此起彼繼,顯是旅客們耐不住好奇心,紛紛探頭窺看。

  呼雷方盯著燕飛沉聲道:「燕兄是如何可像未卜先知似的識破花妖詭計行藏,他尚未現身而燕兄已能肯定花妖是在客房內,且瞞過其它旅客。」

  紅子春點頭道:「花妖未露出尾巴前,橫看豎看都是個女人,沒有任何破綻,燕兄怎能如此肯定他是花妖呢?」

  燕飛早曉得眾人不會在此事上放過他,目光掃過眾人,人人現出用心聆聽的神色,攤手道:「或許是花妖殺孽太重,令我感應到他的殺氣,又或是冤魂的力量,使我生出感應,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眾人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紀千千卻曉得他總算搪塞過去。

  四周的武士愈聚愈多,圍得水泄不通。

  驀地長廊另一方的武士紛紛讓路,方鴻生脹紅著臉的趕來,直抵花妖屍身旁,全身劇震,像忘記了鼻子的不適般,呆瞧著腳下的花妖。

  人人屏息靜氣,看他如何反應,更擔心他說這個並非花妖,哪就嗚呼哀哉。

  方鴻生忽然矮了一截,原來是雙膝著地,接著羊臉現出非常古怪的神情,口唇不住顫動,在萬眾期待下,嗚咽著道:「大哥!我終於為你報卻深仇哩!」

  說罷放聲大哭。

  眾人這才曉得他剛才的古怪神情,是強忍著心內的激動和涕淚。

  全場歡呼雷動,聲震驛店。

  煙霧開始稀散,現出更廣闊的夜空。

  燕飛仰望星空,心忖花妖的一場風暴總算成為過去,可是邊荒集的內憂外患將接踵而來,他能捱過去嗎?

  ***

  劉裕僕倒地上,不住喘息。

  他身處荒村內一間廢屋,本意是穿過荒村,到另一邊的密林覓地休養療傷,豈知甫入村已撐持不下去,只好狼狽竄入此破屋,總好過栽倒屋外。

  他不論體力和真氣,均已到油盡燈枯的地步,胸口翳悶之極,非常難受,此時若遇上敵人,只有引頸待宰的份兒。

  孫恩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是他平生所遇的第一人,即使謝玄也有所不及,慕容垂亦是輸面居多。以燕飛目前的實力,或許有跟他一拚之能,取勝卻是絕沒有可能。難怪孫恩數十年來,穩居南方第一高手的寶座。

  直至此刻,他仍弄不清楚發生甚麼事。

  對付屠奉三的陷阱,怎會變成任遙和王國寶反過來圍截攻擊他的包圍,更不明白是孫恩竟會忽然從天而降,掌握機會一舉搏殺任遙。

  「啊」!

  劉裕咯出一口鮮血,胸臆反舒服輕鬆許多,勉強坐起來,把厚背刀從背後抽出,擱在盤坐的腿上。

  他的頭腦仍亂成一片,此為神疲志散的現象,苦在雖明知如此,腦筋仍有點不受控制似的。

  忽然一陣暈眩襲近,劉裕心呼不妙,如撐不住昏迷過去,對他的功力會有極劣的後遺症。

  吃驚下他收攝心神,奮起僅餘的一點意志,苦苦支持。

  倏忽間他又回復神智,發覺已是渾身熱汗,曉得自己已擋過一次內傷的發作,神智清醒過來。

  現在只要安坐靜養、調氣行息個把時辰,憑他過人的體質和扎實的內功根基,應可恢復逃亡的能力。

  忙閉上雙目,進入經脈內真氣運行的天地。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刻半刻鐘,忽然感覺有異,正要睜眼,脖子已被冰寒的刃鋒壓著咽喉,背心要穴被制,失去一切力量的往後倒下,如非對方一手抓著他肩頭,肯定四腳朝天。

  女性的氣息滿鼻。

  朔千黛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道:「你也有今天哩!這是你作惡多端的結果,惹得人人群起攻擊。老天爺有眼,教你落入我手裡,我會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盡酷刑方能泄我心中之恨。」

  劉裕心叫冤枉,卻說不出話來。

  朔千黛見他再無反抗之力,把長劍移開少許,狠狠道:「你還有甚麼話要說?」

  劉裕咳嗽兩聲,方回復說話的能力,知道否認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其背囊更是鐵證如山,苦笑道:「姑娘看見我被人圍攻嗎?」

  朔千黛的聲音從牙縫間濺出來般寒聲道:「當然看到,否則怎能追到這裡來,你也算本事,可惜逃不出本姑娘的手掌。」

  劉裕道:「你知道他們是甚麼人嗎?」

  朔千黛冷冷道:「我沒有這個閒情。」

  劉裕歎道:「若你不給我辨白的機會,而我又真的不是花妖而是北府兵的劉裕,豈非讓花妖可以繼續逍遙法外嗎?」

  朔千黛沉默片刻,接著沉聲道:「他們是甚麼人?」

  劉裕猜到她是因目睹任青媞一方的人反過來和他聯手對付孫恩,故生出疑惑,所以肯聽他說話。

  忙道:「他們其中有一個是『天師』孫恩,另一方是建康司馬道子的人,試問他們怎會勞師動眾地去對付花妖。噢!這些東西我可以解釋。」

  最後一句話是因他察覺此柔然族女高手正在檢視他的背囊,心叫完蛋。

  果然朔千黛態度立改,大怒道:「物證俱在,還敢狡辯,讓我立即挑斷你的手筋腳筋,教你乖乖受刑。」

  劉裕苦惱得差點要先行自盡,可惜卻辦不到。

  朔千黛長身而起,劉裕失去支持,往後倒跌。

  劍光一閃,朔千黛長劍往他右腳疾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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