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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第八回 長笑走奇人 亦狂亦俠亦毒亦義 巨浪驚鴛侶 非愛非仇非怨非憎

  金一鵬厲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少年陰惻惻一笑,說道:「這女子就是我跟師傅說起的方少堃,我因聽師傅突然南來,所以就將她寄放在長江水寨裏,那知我見了師傅稟明此事,再問長江水寨的江裏白龍孫超遠要人時,他卻說人已被『七妙神君』劫走了。」

  金一鵬哼了一聲,面如凝霜,說道:「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那少年朝辛捷凜然一視,辛捷未動聲色,但已暗暗調運真氣,他忖道:「想這個少年就是他們口中的天魔金欹了,卻想不到他竟是毒君金一鵬的弟子,看來今日說不得要有一番惡鬥了。」

  那少年果然就是近日江湖中聞而色變的天魔金欹,他冷冷又道:「我一聽是七妙神君動的手,就趕緊回來稟明師傅,再又出去找人,那知我走到街上,卻看到這賤人坐在山梅珠寶號裏。」

  辛捷暗暗叫苦,望了方少堃一眼,見她正垂著頭,滿臉俱是驚愕之色,暗道:「我叫你守在房裏不要出來,你又跑出來做什麼?」

  毒君金一鵬目光一凜,望著辛捷道:「梅山民是你的什麼人?他現在在那裏?」

  辛捷未答話,在考慮著該怎樣應付這當前的局面,他知道此刻面對著的都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而且金一鵬以毒聞名,只要稍一不慎,便是身中劇毒,連救都不會有人來救。

  金梅齡眼波一轉,輕輕一踢辛捷,說道:「你倒是快說呀!」

  此刻船身波動很大,像是船已駛到江心,辛捷暗算:「這天魔金欹比他師傅還毒,生怕我逃走,竟將船駛到江心來了。」

  須知即使武功再高,在一無憑藉之下,也絕難飛渡這數十丈江面。

  這與他自江裏白龍船中救走方少堃時,情況大是不同,一來那時船距江岸沒有這時遠,二來那時身側沒有高手環伺,他可從從容容地飛身而渡。

  但是辛捷生性獨特。雖然事已至此,但卻絲毫也不慌亂,他年紀那麼小的時候,面對著「天廢」、「天殘」兩個魔頭,尚且不懼,何況這十年來,他更學得一身驚人的藝業呢?

  他微微一笑,心裏也有了打算,心想:「無論結果如何,好歹我也要先將金梅齡的來歷,抖露出來,讓你們也不得安穩。」

  金一鵬見他此刻仍在微笑,而且依舊瀟瀟灑灑,一點兒也不露慌張之色,心中不禁也暗讚他的勇氣。

  辛捷環目四顧,朗聲說道:「老丈問起梅山民,難道老丈與那梅山民有什麼過節不成?」

  他以問話來回答問話,倒問得金一鵬一愕。

  那天魔金欹卻怒喝道:「他管得著嗎?」

  辛捷仰天打了個哈哈,說道:「就是老丈不說,在下也略知一二。」

  金一鵬面色一變,望了側立在旁的金梅齡一眼,辛捷更是得意,說道:「諸位先莫動手,待小生說個故事與諸位聽聽。」

  於是他指手劃腳,將「侯二」說給他聽的故事,又說了出來。

  說了一半,那天魔金欹一聲怒喝,飛掠過來,並指如劍,右手疾點他喉下「鎖喉穴」,左掌橫切,帶起一陣勁風,直取小腹。

  這一招兩式,出手如電,勁力內蘊,無一不是殺手,果真不同凡響。

  辛捷哈哈一笑,身形滴溜溜一轉,堪堪避開,卻並不還手,仍然滔滔地說著。

  天魔金欹又是一聲怒喝,揚掌三式,「勾魂索命」、「鬼筆點睛」、「遊魂四飄」,漫天掌影,籠罩在辛捷四側。

  辛捷腳踩迷蹤,身形亂轉,一面躲,嘴裏仍不停著,還是在講。

  金梅齡眼含痛淚,凝神在聽,那方少堃驟見辛捷如此身手,不知是驚是喜,眼睛眨也不眨地隨著他的身形打轉。

  金一鵬的神色更是難看已極,卻仍端坐並未出手,突地喝道:「欹兒住手,讓他說下去。」

  辛捷暗暗稱怪:「怎地這金一鵬卻讓自己說下去?」

  那天魔金欹聞聲而止,氣憤地站到旁邊,辛捷更是老實不客氣,坐到椅上將這故事源源本本地講完,望著金梅齡:「你說這故事好聽不好聽?」

  金梅齡垂頭不語。

  金一鵬面上忽陰忽晴,突地說道:「我也講個故事給你聽。」

  辛捷更是奇怪:「這毒君不但毒,而且『怪』得可以,怎地卻要講起故事來,莫非他這故事裏,又有什麼文章嗎?」

  他心中思索,嘴中卻道:「小生洗耳恭聽,老丈請說吧!」

  金一鵬神色甚異,說道:「很久很久以前,河北有個非常快樂的少女……」

  方才聽到這裏,辛捷心中就是一動,暗忖道:「他所說的也在河北,也是個快樂的人,卻是個少女,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於是他凝神聽那金一鵬講道:「那少女非但豔若尤物,而且父母俱在,家道小康,對她又是俱極愛護,你說這樣的少女快樂不快樂?」

  辛捷茫然點了頭。

  金一鵬又道:「那知她所住的地方,有個有財有勢的年輕人,又自命為古之孟嘗,結交了不少雞鳴狗盜之徒,整日張牙舞爪,不可一世,那少女的父親是個小商人,終日為著些許蠅頭之利而忙碌,有一天那個有財有勢的年輕人,派了個人去他店中買東西,那少女的父親為了賺錢,大約是將價錢抬高了些,這本是人之常情,罪總不致死吧?」

  他眼中帶著一種逼人的光芒,望著辛捷,辛捷又茫然點了點頭。

  金一鵬冷笑一聲,說道:「那知那個年輕人,自命俠義,硬說她的父親是奸商,又說自古以來,貪官奸商,為惡最烈,不問青紅皂白,派了幾個人到那店中,打得落花流水,她的父親連傷、帶急、帶氣,竟然一命嗚呼了。」

  「這事在那年輕人說來,自說是一樁義舉,過了不久,就忘懷了,那少女一家,卻因此而跌入愁城,父親一死,母親跟著也死了,只剩下那少女孤苦伶仃一人,想報仇,但卻怎敵得過那有錢有勢的人呢?」

  金一鵬冷笑一聲,接著又道:「但是那少女心中怨毒已深,勢欲復仇而甘心,托了媒人,去跟那年輕人說親,那年輕人居然就答應了,那少女名雖是嫁給他,但卻恨不得食他之肉,寢他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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