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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冷明慧看著譚要命矯健有力的身影離去,不禁再度仰頭沉思。

  一道人影飄然而至,立到冷明慧身旁道:「冷大先生,為什麼要將鐘玉雙那娃兒送回鐘字世家?」

  冷明慧悠然注視來客,微微一笑,道:「天琴先生大駕,倒是出乎冷某意料之外!」

  廣陵散、綠綺琴,天下第一絕!來的人果然是天琴先生!

  天琴先生一笑,道:「冷先生計謀之及,天下無人可知。哼!冷先生將鐘玉雙送回鐘字世家可是大有文章!」

  冷明慧淡淡道:「是嗎?」

  大琴先生也淡笑道:「鐘玉雙不見蘇小魂,如何能就此回鐘家絕地去?看來,鐘玉雙背上那嬰孩才是關鍵!」

  冷明慧不動聲色,只是一微笑,又仰望天上辰星。

  天琴先生注視冷明慧表情半晌,才歎道:「冷大先生果然非常人,這點涵養功夫就足以傲視江湖……」

  冷明慧不答。

  天琴先生續道:「鐘玉雙必為尋蘇小魂而行戰江湖。冷先生擔心的,是她背上的娃兒受了流傷?」

  冷明慧一笑,道:「據說閣下廣陵散、綠綺琴天下第一絕!冷某此處有茶、有風、有雅、有星辰明月,先生何不奏一曲助興。」

  天琴先生未理會冷明慧,依舊道:「照此推論,那鐘玉雙背上娃兒就是冷知靜和唐羽仙所生的女兒了?」

  冷明慧只是不置可否的踱步到亭閣上,竟真的開始煽火煮茶。

  天琴先生雙眉一皺,沉吟道:「冷大先生設計蘇小魂和甯心公主搭在一起,又讓鐘玉雙遠戰救大悲和尚,為什麼會中途變卦?當然,第一點是大悲和尚利用已盡,殺!第二點,蘇小魂找小管的時間太快,所以,蘇小魂會推想鐘玉雙是往太原之東而去。現在,絕不能讓蘇小魂和鐘玉雙見面,因為甯心公主還不能真正的干擾上蘇小魂。這點,對你以後的計畫影響很大!」

  冷明慧已然端水沖茶,又蓋起了茶蓋,依舊閒雅的自理自個兒的事,全然不理會天琴先生的分析。

  天琴先生也真有耐性,還是說他的:「只要甯心公主硬是逼上了蘇小魂,鐘玉雙千里尋夫未嘗不是好事一件?只可惜,先得將冷大先生你的孫女送到安全的地方……」

  天下,哪裡最安全?鐘家絕地!

  這是天琴先生的結論。

  「所以,冷大先生一定想法把鐘玉雙和那嬰孩送到鐘字世家的外村。」天琴先生大笑道:「等到鐘玉雙將那嬰孩送進去了,再出來找蘇小魂時,那個丫頭甯心公主必然是早已想好了法子逼住蘇小魂……如此二女一男的鬧劇,只怕比當年後羽仙還要有趣的多……」

  冷明慧淡淡一笑,倒茶入杯,順勢道:「說完了嗎?」

  天琴先生隨手一撥弄腋下綠綺琴,大笑道:「說完了!」

  冷明慧右手雙指一併一挺,兩杯茶中右方的那杯,便自飄然若落時般的移向天琴先生面前。

  冷明慧大笑道:「說的渴了,請用。」

  天琴先生臉色一變,自己說了半天,想要由冷明慧表情中揣測一點東西出來,未料反倒像是傻瓜似的!

  蘇小魂和朱馥思座下的是一等的好馬!

  太原自古即是兵家必爭之地,既是重兵所在,馬必壯!

  無論是蘇小魂或朱馥思,山西總兵必然恭敬的很。

  所以,座下的這兩匹千里快馬當然是上選的快騎!

  朱馥思一顆芳心早已是暗自打量不已。

  她當然不願身旁郎君會「老情人」去;只是,自己這招裝病,那蘇小魂竟要把自己留在總兵府中,這還了得!所以也策騎隨來,看那蘇小魂無可無不可的模樣,只恨的自己心癢癢。

  無奈,人家是名正言順,自己也只有咬牙在肚裡發作不得。

  小榻琴心展,長纓劍膽舒!

  琴心劍膽!

  劍膽琴心!

  鐘玉雙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搞了一匹快馬狂馳!

  夜!已是中夜,正是快意馳騁的時刻!

  一望無際的原野上,竟有長長兩串宮燈迎風招搖!

  一隻落入冷明慧手中,一隻落入天琴先生手中!

  兩人正相對坐,之間有茶有琴!

  天琴先生含笑將鴿腳信環拆下捏於掌中,道:「冷大先生,認為是怎樣?」

  冷明慧淡淡一笑,道:「天琴兄,你認為又是怎樣?」

  天琴先生朗笑一聲,道:「第五先生統禦武林之日可期……

  冷明慧依舊沉穩道:「是嗎?」

  說著,已先拆開了這環,淡然一視!

  天琴先生注視冷明慧表情,見那冷明慧隨才把信紙折好放入爐火之中。

  天琴先生不禁點頭贊道:「好!好風範!冷明慧不愧是冷明慧!」

  說著,也把掌中信紙攤開,上面簡單的三個字:冷無恨!

  天琴先生笑道:「冷兄定性大乎常人之外,只可惜忽略了一件事……」

  冷明慧淡笑,舉杯飲了一口道:「是嗎?」

  「冷兄自始即鎮定有恆,令小弟十分佩服,料想今夜可能難下關帝山。」天琴先生一笑道:「可惜,冷兄忍不住先折了信環,正表示了冷兄心情早已激動不已。」

  冷明慧雙眉一挑,又淡然一笑不語。

  天琴先生也是一笑,取琴起身微笑道:「冷兄放心!無恨會很好。」

  天琴說完,頭也不回大笑離去!

  小閣上,冷明慧太陽穴鼓動,手上青筋暴起!

  譚要命已經站在冷明慧身旁良久了,動也不動。

  半晌,那冷明慧才道:「傲鯊群十一人全部陣亡?」

  燈!左右各五個!個個有字!左邊寫的是「小榻琴心展!」

  右邊寫的是「長纓劍膽舒!」

  詩,是吳萊的詩,人呢?人正淺酌月醉!

  鐘玉雙皺眉,訝的是眼前這位四旬中年文士喝的酒。

  酒香傳千里,赫然是極品的竹葉熏風酒!

  竹葉熏風酒,蘇小魂曾在衡山傳技時自酒狂的身旁取來飲過,驚歎可堪稱天下六大名酒之一!

  問題是,眼前這個人怎麼會有?有並不奇怪,怪的是人、時、地不對!

  鐘玉雙放慢了馬步,雙眼注意猶在十丈之外的這人。

  天下之中,盡多奇人異士,她不願造次,強忍一番激動的心情停下了馬,遙遙注視棚中的那人。

  那人坐在席上,身前有桌,桌上有酒、有劍、有花!此外,還有一幅畫掛在回柱的右前方上。

  頂上,是由茅草搭成的,稻禾未枯,顯見是搭建未久!

  那人似乎是醉眼惺恍的注視往鐘玉雙來。

  只那兩人一交目的瞬間,鐘玉雙如受電擊!

  好銳、好利、又似深不可測的目光!

  那人淡淡一笑,舉杯微敬,一飲而幹!

  便此刻,鐘玉雙注意到那個人的室,薄而且大!鐘玉雙大吞了口上水,眼前這人全身發散的力量,竟然叫人不敢逼視!

  初看,只覺和照溫文的儒士,正是羽扇綸中,瀟灑隨意已及!細看,又覺那股似乎湧自大地之間的氣勢,直槌人心,叫人狂蕩不已!

  那人淡笑不斷飲酒,只因為眼前十丈外的那人,舉手投足之間,已然隱隱罩住了自己全身的各處要穴!

  稍一妄錠,便得露出空門,絕無僥倖!

  鐘玉雙訝異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壓迫感。

  普天下,有誰可以在十丈外以氣機壓抑住這位瑪哈噶啦大憤怒心法的傳人?

  鐘玉雙額上已有汗,汗滴如溪!

  這個人是誰?他的用意是什麼?

  人在席上,席上有桌,桌上有酒、有劍、有花!

  人前有燈,燈上有字,字間是畫,畫是地獄圖!鐘玉雙覺得自己壓力越來越重,重的連座下快騎也喘的吐白沫。

  鐘玉雙心下大驚,這馬千萬不能倒,一倒,眼前那人攻擊便至!

  她再一次苦思眼前這人是准,目光投向兩串宮燈的畫上。

  畫是十八層地獄受苦圖!

  桌上的花呢?花是百花之王的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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