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鬼谷子 > 金劍驚雲 | 上頁 下頁
四〇


  所有在場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筆古怪的交易上,似乎忘了佛堂裡還有個掌握"推元反戕"的可怕的人物。

  武林判官淡淡地道:"大公子,怎麼樣,還有什麼要考慮麼?最好是從速完成這筆買賣,繼續辨你們的事。" 一句話提醒了谷大公子,四名老者,是府中的一等一高手,現在兩名橫屍佛堂門外,兩名生死不明。而佛堂裡這老半天也無動靜,事情是辦不成了,但就這麼鎩羽而歸麼?他仰起頭,望向對面的牆頭,似乎在期待什麼指示,果然,環立的武士圈中傳出了話聲:"放人,撤退!"聽聲音正是剛剛不久前對谷大公子發出指示的人。

  谷大公子跺跺腳,惡狠狠盯著武林判官道:"生意成交了,能夠保證人質安然回去?"武林判官拍拍胸脯道:"當然,老夫這塊金字招牌是不容砸的,大公子回到家,便可以看到你心愛的三夫人,還有那美若天仙的婢女。"谷大公子舉起右手在空中作了來勢。

  手下武士開始撤退。

  二先生收回架在宮燕秋頸邊的劍,沉聲道:"浪子老弟,這一次,算你運氣好,下次可就很難說了,事情並不算了,你最好當心些!"事情並不算了,當然還有麻煩。

  武林判官走到宮燕秋身邊,意似護持。

  就在此刻,原先撞進佛堂的兩名老者走出佛堂門,步履蹣跚,精神委頓,一望而知已被廢了功力。

  只片刻工夫,連同死者全部撤退罄盡。

  院子裡又回復黑暗。

  宮燕秋面對武林判官:"閣下為何如此做?"

  "為生意負責。"

  "過去那樁未完的買賣呢?"

  "老夫給退了。"

  "在下該向閣下說聲謝謝麼?"

  "不必,已經有人付出代價,這是交易,沒有人情在內。"武林判官一副生意人的口吻,但給人的感受絕非一般生意人的形象。

  "付代價的是復仇使女?"

  "不錯!"

  "她的目的是什麼?"

  "只有她自己知道,生意人不管這些。"說著,深深朝佛堂門看了一眼,又道:"老夫得走了。"竹杖點地,大步出庵而去。

  宮燕秋目送這神秘而又恐怖的人物背影自庵門消失,心下佈滿了疑惑,他想不到,復仇使女何以要干預這檔事,竟然不惜綁架三夫人主婢以達目的?轉過身,只見佛堂寂寂,但青燈未火,他想到了"推元反戕",心頭又緊了起來。略作思索,疾步走向佛堂。

  這一動,身上暗器之傷發出刺骨之痛,但他現在還無暇處理自己的傷勢。

  這可是怪事,人到哪裡去了?跨進佛堂,不見人影,走到靜室門邊,朝裡一張,不由驚呆了,不但紫薇和中年婦人不見影子,連床上的傷者也失了蹤。

  庵堂被谷家的武士重重包圍,才剛剛撤走,何以庵裡的人已失蹤?"木板抽動的聲音突然傳來。

  宮燕秋急回身望去。只見中年婦人正從佛龕下的暗門裡鑽出,臉上驚怖之色未消,口裡喃喃地不知叨念著什麼。

  "大娘,人呢?"

  "人,誰?"中年婦人瞪大眼。

  "紫薇姑娘和那位受傷的老人。"

  "不是在靜室裡麼?"

  "靜室沒人。"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伸長脖子望向外面院子,用抖顫的聲音反問道:"那些兇神惡煞全走了麼?" "唔?"宮燕秋定定地望著中年婦人,如果紫薇不是"推元反戕"的傳人,應該就是她,她是故意裝麼?宮燕秋實在看不出什麼異樣,想了想道:"大娘,剛才在佛堂裡,動手殺人的是誰?" "不知道!"中年婦人搖搖頭,眼睛四下轉動:"殺人,怎麼不見……." "被他們自己人搬走了!"

  "阿彌陀佛,菩薩真是有靈有感,消解了這突來的大厄!大俠,那些人……他們是做什麼來的?"中年婦人怯怯地問。

  "他們要找那受傷的人。"

  "啊!"

  "大娘!我說人到哪兒去了?"

  "不知道,那位叫紫薇的女俠要我藏身在佛龕之下,怕我遭災,我什麼也沒看到,差點沒嚇死!" 宮燕秋皺起了眉頭,左思右想之後,突然撥出劍來,雙眼一瞪,朝中年婦人劈去。

  一聲駭極的驚叫,中年婦人癱坐下去,張大了口說不出話,身軀撲簌簌抖個不住。

  宮燕秋這出奇不意的舉動,目的是想試探中年婦人的反應,並非真的殺她。他認為一個練武的人,在猝然遇襲的情況下,本能必然會有抗拒的反應。

  然而他失望了,中年婦人絲毫沒有預期的反應,他怏怏地收回了劍。

  "大俠,你……你這是做什麼?"

  "大娘!"宮燕秋歉意地笑笑,隨口道:"我……我是忽然想起了一個招式,忍不住演練了一下,對不往,把你給嚇著了。" "噢!"中年婦人用了很大的力,才站起身來,望著宮燕秋,吃驚地道:"大俠,你……你身上有血!" "是,我知道,剛才受了點皮肉之傷。"宮燕秋表現得十分輕鬆,滿無所謂的樣子:"大娘,我要借靜室敷藥,請你在外面看看,如果有什麼扎眼的人來,就請打個招呼!" "這我會,大俠放心!"

  宮燕秋進入靜室,關緊房門,取出應用的東西,然後脫去衣服。初步檢查,一共挨了五下暗器。幸而都在前身與手腳,如果是在背後,要自行治療可就麻煩了。

  確定部位之後,他拿起了手術刀,剖挑入肉的暗器,沒鏡子,他看不到自己痛得齜牙裂嘴的形象。

  暗器被一一剔了出來,順序放在桌上,兩顆鐵蒺黎,一根天竹釘,一把柳葉飛刀。

  最後的一處傷,是在右邊第三四兩根肋骨之間凝結的一粒豆大的黑色血珠,這是唯一的淬毒暗器,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毒。

  他坐下來喘息了一陣,拭去汗水,咬緊牙關,操起手術刀剔去血珠,刀尖劃了下去,不痛,只有麻癢的感覺。

  刀尖碰到了牢牢嵌在兩根肋骨之間的暗器,用鑷鉗住,撥了出來,定眼一看,心頭劇烈地震顫了一下。

  這是從來沒見識過的古怪暗器,形似欲翅的胡蜂,半寸多長,筷子頭粗細,藍汪汪地十分怕人。

  暗器是什麼名稱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淬的什麼毒。

  毒,天下之毒難以計數,而毒道在醫道中是特別的一門,懂得藥性並不一定懂得毒。

  宮燕秋對於毒只是略窺門徑,僅能辨識江湖上一般常用之毒,對於奇毒怪毒,便不甚了了。

  現在,他面臨難題,他分辨不出中的是什麼毒,他在中毒之初,是以獨門手法點穴封住毒勢,這只是應急,時間可不能長。

  他坐回椅上,苦苦思索解毒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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