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鬼谷子 > 金劍驚雲 | 上頁 下頁
二二


  "什麼樣的病人?""你暫時不必知道。""如果在下拒絕呢?""你不能拒絕,因為你是掛牌行醫,醫生沒有拒絕病人求醫的道理。"二先生語音凝重,顯示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而且還帶著強制的意味。

  宮燕秋心念電轉,求醫的定然是穀家的人無疑,自己要在此地辦事,不宜得罪此地的霸主,走一趟也無所謂。

  "現在就去麼?""對,外面己經有轎子在等候。""轎子!"宮燕秋幾乎失口而笑,強忍住道:"在下只是一個江湖郎中,兩條腿跑不折,何必要坐轎!""這是病家的誠意,也是祖傳的規矩,請醫必須用轎子接。"二先生一本正經,臉上似乎頗有誠意,"你收拾收拾吧!""沒什麼好收拾的,帶幾根銀針就成了。"紫薇淡淡地道:"不帶助手麼?"宮燕秋瞄了二先生一眼,見他沒反應,朝紫薇笑笑道:"紫薇,你就守在店裡吧,坐不住可以出去散散心,人家大戶規矩大,同時我也不需要助手。"紫薇聳聳肩,不再開口。

  密不通風的轎子,遮掩得相當嚴密,連一絲縫都沒留,抬轎子的是兩名彪形大漢,另外還有兩名跟著換班。

  宮燕秋就坐在轎子裡,兩眼不能外視,就只有靠聽覺了,轎子起先是在街上,鬧市必有的聲浪聽得出來,後來聲浪逐漸靜止,只剩下轎夫沙沙的腳步聲,快而有力,像是己到了荒野,靜得可怕。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了,轎子快行如故,只有在換班時才稍稍停頓那麼一下。

  這不像是到穀府,要是穀府早該到了,病家到底住什麼地方,二先生親自出面請的,照理與穀家脫離不了關係,可是路不對。

  早起沒吃東西,盤算時間現在該近中午了,肚子餓得難受,但轎子沒停歇的跡象,二先生不知是否隨轎,一直未曾聽到他的聲音。

  宮燕秋開始不耐,他不是職業郎中,行醫是為了維持生活,他離家鄉不久,盤纏遭竊,變成了身無分文的浪子,不能偷也不能搶,只好籍這一技之長來賺取所需。

  大事在身,他不能回頭,更不能向父執故舊求助,實在是苦。

  轎外有人聲,腳步聲,但沒多久又消失,轎簾的光影也忽明忽暗,他判斷是經過集鎮。

  他真想破轎而出,忍耐已到了極限。

  到這時,他才悟到情況不對,又不是閨閣千金怕被人看而把轎子遮得這麼嚴密。

  既然路程遠,一匹馬豈不更方便?這分明是不讓他知道所去的地方與行經的路程,轎夫也不象一般苦力,看來這當中文章大了。

  想到這裡,肚子己不餓了。

  他急於知道轎外的情況,這才注意到這頂轎子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轎門邊窗都用藤網編成,黑布蒙在藤網之外,要想外視,只有用劍紮孔一途,但如果做,必然會被發覺而啟人疑竇,對方如此做的目的何在?愈想愈不是滋味,心裡也就愈不耐。

  終於,他忍不往了,伸手抽劍……突然傳來二先生的聲音:"到了!"想不到他一直隨在轎邊,宮燕秋抽出數寸的劍又按了回去。

  轎子放落,接著轎門放開,光線透入,宮燕秋有一種被久悶在地洞裡,重見天日之感,他迫不急待地下轎。

  第一眼看到的是樹石玲瓏,花木扶疏的庭院,再就是迎面相當氣派的廳房,一望而知這裡是深宅大院。是穀府麼?不可能,轎子快行了一個多時辰,而且還經過寂無人聲的地段,這到底是什麼人家,病人是何許人物?廳堂外白玉石鋪砌的走廊上,站著一個錦袍老者,看上去極具威儀,老者身後是兩名眉清目秀的青衣婢女。

  二先生走近宮燕秋道;"委屈你了!"宮燕秋淡淡地道:"沒什麼!"二先生上前兩步,朝錦袍老者躬了躬身道:"人己請到!"然後側身回指宮燕秋道:他就是浪子郎中,年紀不大,醫術卻很高明。"錦袍老者深深打量了宮燕秋幾眼,然後向二先生擺擺手道:"你可似退下去了!"派頭象官府裡的大人物。

  二先生再躬身,應了聲:"是!"轉身離開。

  宮燕秋相當困惑,這到底是什麼人家?錦袍老者側開身,做出肅客之勢:"郎中先生,請進!"禮數倒是周到。

  宮燕秋抱了抱拳,舉步上階,略作謙讓,進人廳堂,古典雅擺設致,看來像是書香世家。

  廳堂之中,己擺好了一桌酒席,光看用的器皿,就不是普通人家所有。

  錦袍老者和兩名侍婢先後跟進。

  "這……"宮燕秋有些躊躇。

  "先生遠來,一路辛苦,快別客氣,請入座!""那在下就叨擾了!""哪裡話!"宮燕秋入座,錦袍老者坐了主位,兩名侍婢各站一方,執壺斟酒,杯是玉杯、酒當然是好酒,香醇之氣四溢。

  "先生請,不成敬意!""叨擾不當,老丈忒謙了。"雙方照了杯,侍婢又斟上。

  "請用菜!""不客氣!"菜也是好菜,出自名廚之手,色香味俱全。

  宮燕秋不期然地想起了替春如兒娘診病,春如兒陪他喝酒的那一幕,情調感受和現在絕對不一樣,春如兒之美,想起來都覺得心悸。

  春如兒已做了谷大公子三夫人的侍婢,假使這裡是穀家,春如兒就在這府中。

  心中的疑竇卻沒法疏解。

  "請問老丈如何稱呼?""老夫是這裡的管家!"不說名,不道姓,就這麼一句,而表情卻顯得很嚴肅,管家如此,主人可想而知。

  "請問貴府是……""家主人臥床已久,請遍名醫不見起色。"答非所問,顯然是故意掩飾。"請用酒菜,飯後再請先生一診。"察顏觀色,宮燕秋不再問了。

  氣氛變得十分詭秘。

  一餐酒飯吃了半個時辰,酒菜雖然精美,宮燕秋卻沒心情領略,因為他處在一個極其詭異的景況中。

  宮燕秋被帶進一間漆黑的房裡,剛踏入,房門便關上,連僅有的一絲光線都沒有了,什麼都看不清。

  怪誕,簡直近乎恐怖。""管家,這怎麼回事?"宮燕秋心已抽緊,他無法想像將要發生什麼事,心裡不能不有所準備。

  "家主人怕光,來,老夫攙你。"宮燕秋被牽著到床邊椅上坐下,隱約中可看出是個人擁被躺在床上,面目可無法看清,當然也不知道年齡是老還是少,是男還是女。

  怕光是托詞,沒有這樣的病人,不願被人看到真面目的。

  宮燕秋只想趕快診完病人離開這鬼地方。

  "管家,貴主人平時的症候是什麼?""全身無力,不能行動。""飲食起居呢""胃口正常,大小便也通暢。""哦,讓在下診視一下經脈。

  錦袍老者拉出病人的手腕,交到宮燕秋手裡。

  病人沒有半點聲音。

  接過手腕,宮燕秋察覺出病人是男的,是個老人,指按之僅覺脈象很亂,久久,仍無法斷出是什麼病。

  這不是普通的病症,練武人的醫道,是有別于一般郎中"管家,貴主人的症候很古怪,得檢查全身經穴。""這……唔,就檢查吧!"宮燕秋伸手入被,遍察病人經脈穴道,最後手指停在"帶之上,心頭起了震撼,他已診出病人是運功走岔。

  這證明病人是江湖人物,事實上早該可以想到,因為出醫的是二先生,而二先生是谷大公子手下地位很高的人物。

  從初來時二先生對這裡管家謙卑的態度看,這裡的主然不是尋常的人物。

  "先生,如何""可以醫治,但必須用針灸之術。""針灸""不錯,因為貴主人患的並非普通病症。""針灸必須燈火照明""對,不能摸黑施術,怕有意外差池。"錦袍老者沉吟不語,似在考慮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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