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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那我怎麼辦?」少年人沒有主意。

  牟道說:「你從後面踢姓溫的一腳,然後跑到白公子身後去,讓他抓不著你,然後再說些不中聽的話氣他。」

  少年人擔心地說:「這樣行嗎?」

  「怎麼不行,這也是一種曆煉嗎,你師傅若知道了這些,一定會樂開老懷。」

  少年人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牟道趁人不注意,溜到旁邊的一間房裡去。

  少年人輕輕走到溫蛟身後,一腳向他的胯處踢去。

  溫蛟竟然沒有覺察,差一點兒被踢倒。

  少年人急忙跑到岳華峰身後去。

  溫蛟氣得差點兒跳起來,哭笑不得。以他的身手竟然被一個小孩子戲弄,臉面算是丟盡了。當然,若是他不過於集中精力欲擺脫困境,少年人無論如何也是不易得手的。

  溫蛟哼了兩聲,惡狠狠地罵道:「小雜種,你跑到天邊,大爺也要執你的皮!」他逼了過去。

  少年靈機一動,笑嘻嘻地說:「我有白公子保護,你動不了我一根毫毛的。你笨得象個大狗熊,白公子一腳就能把你踢到海裡去。」

  岳華峰哈哈地笑起來:「小兄弟,你可真會撿便宜,大狗熊的牙齒卻是很硬的呢。」

  少年說:「兄台,這個我知道,可你的玉笛更硬,更神,要敲掉狗熊的牙齒那還不是和玩兒一樣嗎。兄台,對狗熊你不要太仁慈。」

  岳華峰樂顛了起來,畢竟他也是少年人,更容易接受少年人的吹捧:「小兄弟,聽說熊掌是一道名菜,咱們不妨把他的熊腿敲下來。」

  「妙極妙極!兄台,快點兒露臉。」少年催說。

  他們兩人一唱一和,忘乎所以,把溫故推到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但他實在沒法兒忍了,往日養成的自大自尊不允許他再後退。

  他牙關一咬,飄身右擺,飛起一腳向少年踢去。

  少年連忙躲到岳華峰右側。

  溫蛟身法流暢,腿踢連環,身子翻然而起,一招「怪狗吞日」兩腳踢向岳華峰的「玉枕穴」、左助。

  岳華峰朗然一笑,身形頓起,猶如地上飄起一塊白雲又似綢帶飛舞,手中玉笛胸前一劃,宛如煙霞飛瀉,一式「攔截星河」削向溫蛟的雙腳。

  溫蛟料不到岳華峰的輕功如此高明,大驚之下,急忙旋身擺腿向外飛射。

  少年這時叫道:「打熊腿。」

  岳華峰笑道:「聽你的。」手中玉笛弧形一飄,正擊在溫蛟的左腳上。

  溫蛟慘叫一聲,摔到一張桌子上,桌子頓時碎了,他又摔到地上去。

  旁邊的兩個錦衣衛慌忙搶過去扶他。溫蛟恨無處泄,「啪啪」兩掌,把兩個錦衣衛打飛。他的腳踝骨幾乎被打碎了,霎時間難爬起來。

  少年這時笑說:「兄台,狗熊有爪子畢竟還會傷人,不如把他的手腳全部剁去,那就萬事大吉了。」

  溫蛟被這話驚得欲死,暗罵少年比他還狠,料想呆下去必定生死兩難,不如溜之大吉。這樣做雖然孬種之極,畢竟是上上之策。

  他猛吸一口氣,忍住鑽心的疼痛,縱身向屋外沖去。他跑得極不雅觀,一拐一瘸的,但卻不慢,象條狂奔而去的瘸腿狼。

  另外幾個錦衣衛亦狼狽逃竄。

  牟道從藏身的屋子裡出來,笑道:「白大俠絕技驚天,舉世無雙,實是蒼生之福呀!」

  岳華峰膘了他一眼,淡然說:「兄台過譽了,天下豪傑無數,在下不過其中一個而已。」

  牟道道:「他們比不了你。放眼天下,大英雄不過你一人而已,這是不會錯的。」

  岳華峰不想與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一笑而去,仿佛一片白雲。

  劉奇也不敢久留,立即離去。

  牟道沖少年說;「今天真開心,我們到別處去喝酒吧?我要好好高興一番。」

  少年搖頭道:「我該回去了,咱們以後再相見吧。」

  牟道一愣,頓感無趣,仿佛別人拋棄了他似的。少年走了。

  他又到另一家小店去喝酒。他想徹底體會一下喝醉的感受。

  幾大杯酒下去,他感到腦袋沉了起來,也不大靈活了。他感到自己燃燒起來,身體頓時四分五裂,一股激情從胸中升起,他想呼想歌,想把對一切的恨傾述出來……

  這時,店老闆走過來說:「公子,你醉了……」

  牟道用手推了他一把,站了起來。他走到街上去,一股冷風吹來,感到心田裡注入了一種完全清新的東西,是什麼呢?他說不清楚。

  也許這時酒勁開始發作了,他變得有些身不由己了,手腳發輕,仿佛欲飛起。

  這時候,他忽覺得自己成了一朵雪花,或者與雪貼近了。哈哈…醉了有時也是種解脫呀!

  回到縣衙,迎面與他父親碰上。他嘻嘻一笑,欲走過去。牟正喝道:「站住!是誰讓你去喝酒的?」

  牟道心裡很本,絕不象平日遇到這種情形心驚膽戰,傻乎乎地說:「酒。」

  牟正哼了一聲:「你看你成了什麼樣子!也老大不小了,還要時刻讓我為你操心。一個人若耽於酒色,還能有什麼前途?你

  也要娶妻生子的,若是沒有本事,弄不上一官半職,你怎麼對你的後代負責?我對你算是盡了心了。」

  牟道從旁邊抓起一把雪擦到自己臉上,沒有吭聲。他面紅耳赤,看不出是被訓斥的,還是酒醉的。

  牟正長歎了一聲,一揮手,讓他離去。

  牟道回到自己房裡,喝了兩口冷水,躺到床上去。酒在他身體裡肆虐,如許多手撕扯著他,似乎不把他粉碎絕不甘休。他感到這種解脫絕不是自己所需要的。

  他希望自己如岳華峰那樣飄逸自如;亦希望自己高中狀元,光宗耀祖;有時更覺得當幾天皇帝也不錯。這念頭在古時可要不得。

  雜念紛紛出場之後,他的腦中一片空白,空得沉默,空得無聊…

  幾天後。雪從大地上消失,幹硬的土地又裸露了出來。牟道看到貧脊的土地夜裡就做噩夢。他迎著遠方的朝陽站了一會兒,活動了一下手腳,向監獄走去。他還惦記著那些道姑。

  走進監獄,他頓時感到一種荒漠與淒涼,過去的那種叫駡呐喊的場面不見了,整個監獄空蕩蕩的,他的心驟然一沉。過去的那種臭哄哄的場面他不喜歡,現在的空無一人更讓他傷感,那些善良道姑呢?憑什麼讓他們陷人悲慘!?

  他扭身沖到監牢門口,急切地問:「那些道姑呢?」

  傷臉的獄卒說:「被押向京城去了。」

  牟道呆在了那裡,雙目無神,蔫了。可以想像,那些清白的道姑絕沒有好的結局。

  這個時候,他突然恨起了自己,若是自己能有白公子那樣的身手,說什麼也要解救他們。咳!書生無用啊!

  他慢慢蕩蕩地出了監獄,走向人群,想聽一下街談巷議。

  然而,他們總把要說的話降到最低限度,絕不輕易開口,似乎話裡裹著銀子,一開口就屬於別人了。

  牟道出了胡同向西一拐,一股冷風撲面而來,他不由打了一個寒戰。

  猛然回首,突見一個高大冷峻的竹笠人站在他身後,這一驚非同小可。他不知道竹笠人何時跟上了自己,更不知道竹笠人站在自己身後幹什麼。他唯一清楚的是自己的奇怪,天上又沒下雪,戴著竹笠幹什麼?難道他是個傻子嗎?

  他強作鎮定地一笑:「老兄,你想問路嗎?」

  竹簽人冰冷地說:「我想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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