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靈飛經3:印神無雙 | 上頁 下頁


  樂之揚恍然有悟,靈舞出自《妙樂靈飛經》,乃靈道人的得意武功,按說比"亂雲步"更加高明,自己身懷絕技而不自知,舍高就低,愚不可及。

  心念未已,竺因風再次撲來,樂之揚曲由心生,身隨曲動,旋身騰挪,起落高低,身法並不極快,可是節奏精妙,恰到好處,竺因風掌如刀斧,連出殺招,均是差之毫釐,與他擦身而過。

  竺因風又驚又怒,一陣拳打腳踢,所過狂風四起。樂之揚衣發飄舉,緊守"靈舞"要旨,心凝神固,一概不理,應節舉步,聽風辨位,往往竺因風掌風來到,他已從容避開。竺因風屢屢失手,固然氣悶難當,旁人一邊瞧著,也覺驚訝不已,只是短短工夫,樂之揚儼然換了一人,一掃驚慌神氣,變得從容自若,身法急如驚風,飄如浮雲。更奇的是,他的目光並不在竺因風身上,而是左顧右盼、旁若無人。

  葉靈蘇越看越覺驚訝,忍不住問道:「席道長,這功夫是你教的嗎?」席應真盯著樂之揚看了一會兒,忽地搖頭說:「這樣的功夫,我可教不出來。」

  江小流聽了這話,忙又張開雙眼,瞪著樂之揚,心中又驚又喜:「奇了怪了,他什麼時候練成這樣的功夫?前天我還可憐他不會武功,如今想一想,真是羞死人了。」一時間,雙頰有如火燒,羞得無地自容。

  二十招過去,靈舞越發嫺熟,樂之揚身處危險境地,漸漸明白了"旁若無人"的真意。常人對敵之時,往往專注于對手本身,來不及留意四周的形勢,而"靈舞"的心法正好相反,觀看形勢勝過體察對手。所謂"仰觀天時、俯察地利、隨機應變、總攬全域",就好比下棋,平常的棋手只知道在一個地方搏殺,高明的棋手卻能通盤考量、遍地開花,讓對手應付不暇。

  一旦悟通此理,樂之揚更加從容。兩人周旋數招,竺因風一掌落空,正要回身再攻,冷不防樂之揚擰身出掌,信手掃來。這一掌批亢搗虛、妙入毫釐,竺因風急往後仰,仍是遲了一步,只聽"啪"的一聲,左頰挨了一記耳光。

  樂之揚內力不足,破不了竺因風的護體真氣,但竺因風挨了這記耳光,卻是奇恥大辱。他兩眼出火,發出一聲暴喝,招式一變,雙手忽拳忽掌,五指忽伸忽縮,招式十分奇詭,使人防不勝防。

  葉靈蘇微微動容,衝口而出:「這是什麼功夫?」席應真面露憂色,說道:「這是『天刃』裡的招術,名叫『大玄兵手』,能以一雙赤手,模仿天下兵刃』如刀如劍,如錘如戟,變化詭譎,防不勝防……」

  話沒說完,血光陡現,樂之揚左胸中招,一道傷口直達腰際。鮮血噴湧而出,登時染紅衣裳。葉靈蘇芳心狂跳,血湧雙頰,好在樂之揚並未倒下,左閃右避,不失靈動飄逸。

  葉靈蘇知是皮肉之傷,松一口氣,又問:「剛才打了半天。竺因風怎麼不用這一路絕招?」席應真盯著場上,隨口答道:「大玄兵手極耗內力,他剛才不用,或是因為身上有傷。」

  他聲音不大,樂之揚卻聽得清楚,心中微微一動,定眼看去,竺因風咬牙瞪眼,面湧紫氣,足見使出這門功夫,甚是耗神費力。

  樂之揚一轉念頭,掉頭就走,竺因風緊隨其後。兩人狂風似的轉了兩圈,竺因風一掌落空,忽見少年摘下玉笛,橫著吹奏起來,曲調咿咿呀呀,如繩鋸木,如鏟鐵鍋,竺因風有生以,從未聽過這樣難聽的曲子。

  葉靈蘇也聽得大皺眉頭。她深知樂之揚的能耐,只要一笛在手,引鳳來龍不在話下,為何同樣一人一笛,吹出這樣難聽的曲調?正想著,一邊的楊風來呻吟起來,回頭看去,只見他面紅如血、兩眼發直,額頭上青筋暴突,面上的肌肉連連抽動。

  席應真伸手把他脈門,但覺氣機紊亂,血流亂竄,當即度入真氣,壓住他胸中的血氣,正覺迷惑,忽聽楊風來小聲說:「席真人,這笛聲有古怪。」

  席應真一愣,忽聽施南庭和江小流也呻吟起來,登時有所領悟,撕下袍子,捏成兩個小團,塞入楊風來耳中。笛聲一且隔斷,楊風來的氣血登時平復下來。席應真如法炮製,又將施、江二人的耳朵封住,那兩人也止住呻吟,閉目調息不提。

  席應真忙過一陣,回頭看去,場上情形悄然生變,竺因風形同醉酒,左搖右晃,掌力猛烈如故,出手卻大大的遲緩,一張臉有如醬爆豬肝,兩眼瞪著對手,似要滴出血來。反觀樂之揚,腳踏奇步,氣韻灑脫,宛如游龍驚鳳,繞著對手來回穿梭,曲調古怪刺耳,源源飛出笛孔。

  這一陣笛聲正是"靈道石魚"上刻著的《傷心引》。此曲有三忌,五臟受傷者忌,身懷六甲者忌,老弱癔病者忌,當日張天意就是聽了這支曲子,引發內傷,一命嗚呼。

  竺因風的傷勢不如張天意沉重,可是聽了笛聲,仍覺五內翻騰,經脈中氣血亂走,有如小針小刺。他本想停下來調息,可是看見對手的嘴臉,心裡又覺十分不甘,於是強忍痛苦,使出"大玄兵手"猛攻,但他越是用力,體內痛苦越深,往往手腳來到,樂之揚已然遁去。

  沖大師見識了得,看到這兒,揚聲叫道:「竺因風,封住雙耳,別聽他的笛聲。」

  竺因風應聲醒悟,舉手捂耳,胸前空門大露。樂之揚趁勢而上,「無定腳"虛虛實實地踢向他的心口。竺因風伸手格擋,不料樂之揚虛晃一招,口中吹笛不輟,腳下極盡幻妙,繞到他的身側,手腕倏地抖出,玉笛化為一道碧影,正中竺因風腰間的"太乙穴"。

  換在平時,竺因風神功在身,刀劍莫入,此時一身真氣被《傷心引》吹得七零八落,玉笛透穴而入,貫穿五臟,登時狂吼一聲,反掌大力掃出。可惜傷後遲緩,這一掌再次落空。樂之揚靈舞發動。繞到他身後,揚起玉笛,貫注全身之力,嗖的點中了他的"心腧穴"。

  這一擊痛徹心肺,竺因風一股鮮血奪口而出,東倒西歪地走了幾步,突然雙腿發軟,撲通跪倒在地。樂之揚不容他起身,玉笛如風,連點他數處大穴。竺因風身軟如泥,癱在地上。葉靈蘇驚喜不已,急聲叫道:「樂之揚,快逼他交出解藥。」

  樂之揚抓住竺因風,摸索一陣,先摸到一串鑰匙,又摸到幾個瓷瓶。鑰匙正是花眠之物,瓷瓶顏色不一,上面並無標注。樂之揚喝道:「哪一瓶是解藥?」

  竺因風人雖戰敗,旗槍不倒,應聲怒道:「去你娘的,沒有解藥。」話音未落,樂之揚玉笛突出,捅在他腰腹之間,竺因風痛得腸子打結,嘴裡發出一串哼哼。樂之揚笑道:「如今有解藥了嗎?」

  竺因風怒道:「要解藥沒有,臭尿倒有一泡,你若想喝,老子馬上奉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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